所以郭汾要出去,郭魯哥等主要出於安全原因阻攔,卻並不認為夫人出街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時郭汾打扮得齊整而不富麗,帶著郭魯哥夫婦從後門出去,到了大街上半點都不顯眼。她曾好幾次出現在公眾場合,然而那些場合不是婢女護衛成群成堆,富貴讓人望不真切,就是馳馬縱橫,威風讓人不敢逼視,這時換了微服,形象大變,除非是很熟的人或者有意去認,否則倒也很難發現天策大唐第一夫人竟然就走在大街上。

郭汾也不是第一次出來,轉出了幾條街後輕車熟路,信步而走,從城東中央進去,一路向南而行,時而在茶館喝杯茶,時而在街口聽擺檔的說變文,果然發現滿涼州的民眾,不論老少男女,幾乎都三句話不到就談到這次中部糧商的事情來。

她走了一個上午,但聽沿途所聞,百姓無不痛罵中部的奸商,甚至就是做生意的也都如此。郭魯哥家的道:“夫人,你聽聽,老百姓都這樣說,那些奸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郭汾道:“你莫插口!”

我們這位第一夫人不是小腳女人,然而畢竟太久沒走長路了,又生產完沒多久,終究不能久走,中午在一家酒樓吃了頓便飯,略歇一歇,順便在酒樓聽了一段參軍戲。

這參軍戲為相聲之鼻祖,源自南北朝時期,有優伶扮作一個貪汙**的參軍,由其他優伶從旁戲弄,作出一出滑稽鬧劇來,極盡諷刺之能事來引惹觀眾發笑,後世沿襲,便叫它做參軍戲。

這種參軍戲也有群口的,也有對口的,若是對口,則有一參軍,有一蒼鶻,參軍逗,蒼鶻捧,乃是一種諷刺藝術。

唐軍起家,在宣傳上很注重這些通俗文藝,其中《安西唐軍長征變文》及其衍生體對唐軍擴張所起到的隱性作用大得不可估量。因官方重視,而民間又喜聞樂見,所以安隴地區變文極為發達。參軍戲與變文乃是同母異胎,一些擅變文者本身也能作參軍戲,變文流行,自然而然也會將參軍戲給帶動起來。

不過兩者又有不同,變文可為正劇,為悲劇,為喜劇,參軍戲一般則只是作喜劇效果來逗觀眾笑。變文可以演化鋪陳,敘述戰場之壯烈、敵我之鬥爭,參軍戲便不能了,它只能揶揄,但揶揄的物件總不能是張邁、楊易這些英雄啊,若要歌功頌德嘛,這參軍戲一歌功頌德了就不好看,只能揶揄敵人,而這又不能引起老百姓最大的興趣,所以一直以來參軍戲的聲勢便遠不如變文。

但隨著天策政權的壯大,內部問題逐漸湧現,民生問題凸顯了出來,百姓對內部的關注熱度漸增,這參軍戲便從角落之中走出來,開始揶揄一些官吏的**問題,像這次中部的糧商問題,對參軍戲來說正是最好的題材。因天策政權未有因言治罪的前科,所以表演參軍戲的倡優便越來越大膽。

郭汾這時所處的乃是一家小酒樓,地方偏僻,臺上的參軍竟然拿時事來開玩笑,丑角是一位“古代的宰相”郭汾聽了一會便猜出是鄭渭,此戲中的宰相迂腐而無能,又庇護奸商,在“皇帝出征之際”弄得民怨載道,郭汾雖然覺得這個影射對鄭渭來說太不公平,但這兩個優伶手段不差,竟然還是將郭汾給逗得幾次失笑。

參軍戲演完了兩個優伶下臺求月票,郭汾手一鬆就將錢包整個兒砸了去,那優伶回臺唱諾謝賞,郭汾走到後臺來,那參軍正要洗去臉上墨彩,見了郭汾進來慌忙來迎他認得這位大客。

郭汾道:“你們演得雖然不錯,不過可將宰相演得太也不堪了。”

那參軍道:“夫人說的是,我們原知道這位相爺並非無能之人,要不然他治下也不會有參軍戲了。說起來,我們能吃上這口飯,倒是靠了他。”

郭汾道:“如此你還這麼揶揄他。”

旁邊蒼鶻嘆道:“因為大家願意聽啊。人情如此,我們從中原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