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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揚聲道:“小哥兒知道這首詩吧?知道這詩的意思吧?”
那夥計淡褐色的氈帽一垂,一張臉更看不清楚,只聽他低沉地道:
“我不識字,不通文墨,我只是個臭脾氣的小夥計,我可沒文人雅興閒情。”
鐵手笑了:“你騙不過我。”
夥計眉目一震,“我騙你什麼?”
鐵手道:“你不識字,便不會在我念到第一句時就蔑笑了一下,第二句時右眉一揚,第三句時已變作冷笑。你的談吐也不像不識字,不識字的人通常不說他們不通文墨,也不說這雅興閒情。”
他肯定地道:“小哥兒是識字的,而且還大有學問。”
夥計淡淡一笑:“隨你怎麼說。”
鐵手卻追問下去:“既然小哥是有學識的人,為何我吟那詩的時候,閣下神情又如此不甘呢?”
夥計沒好氣的說,“我沒有不甘。”
鐵手在等他說下去。
夥計頓了頓,只好道,“那是兄臺吟的詩:十年磨劍,霜刃未試──可見何等自負!那是兄臺自詡,與我無關。”
鐵手、陳風、麻三斤眼神俱為一亮。
麻三斤哈哈笑道:“鐵二哥果是好眼力,我來這兒好幾十趟,還不知這個小哥兒倒大有學問得很哩。”
陳風也仰首喝了一杯崩大碗,只道,“我也走眼了。那幾句詩,我最多聽懂三五成,陳小哥兒卻連詩眼、詩意、詩義都全給刨了出來了。”
鐵手溫和地笑道:“不是我眼尖,是小哥兒的氣派迫人,不比尋常。窩在這裡,卻可惜了。我那詩是為小哥吟的,不是自譬,而是託喻小哥自有鴻鵠之志。”
夥計冷笑道:“我只是一名食肆酒場的小夥計,要鴻鵠之志幹啥?一飛沖天我不願,一鳴驚人我嫌吵。我手邊沒劍,心中亦無不平,兄臺白吟白念,白白浪費一首好詩了。”
鐵手訝道:“小哥兒這般年齡,頂多二十出頭吧?卻盡說這種喪氣話!”
夥計反唇相譏道,“現在的年輕人盡說大話、胡吹大氣,這點人各有志,我倒不願胡謅一份湊無聊!”
鐵手立起,拱手恭聲問:“敢問小哥兒大號?”
夥計沒料鐵手如此禮重於他,退了一步,猶豫片刻,也拱手還禮道:
“得先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鐵手道:“我姓鐵,我是大宋平民,大好神州的一名小老百姓而已。”
陳風接道:“我是知道他姓陳。”
麻三斤道:“我們都叫他‘小欠’,不知他欠了人的,還是人欠了他的。”
鐵手不溫不怒的道:“我已說了我的,還請小哥賜告真名實號。”
夥計這次再也不迴避,道:“我姓陳,叫心欠,人叫我小欠,人欠我的,我欠人的,天欠我的,我欠天的,總是欠。大抵能欠的不一定能還,能還的不一定要欠。我是欠人不還也還不了的。還是還不了,心還是欠著。”
鐵手笑著說:“你看,這番話可有學問呢,小哥兒剛才說不識字,沒學問,可真沒把我們當朋友呢!”
小欠這次往有燭光照明的地方一站,但因暮色深了,只覺其人臉上輪廓俊美,但仍看不分明:
“鐵二爺現在卻也沒把小欠當朋友看。你明明就是名動八表、名震天下的鐵手神捕鐵遊夏鐵二爺,卻說自己是個小老百姓,不也拿人當宵小提防嗎!”
鐵手朗然笑道:“小哥兒說的好。我說我姓鐵,可沒說我不是鐵手、鐵遊夏!朗朗神州,莫非王土,你和我不都是這大好江山中的一名小百姓嗎?我是說實話,可沒誑你。”
小欠目光如刀,映著寒潭像為新月初起切下一記白糖糕:
“可你是名捕、神捕,是天子御前晉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