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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所思所願之事。”
沈浣聽聞,沉默良久,“世伯如何覺得景兒這些年便是苛待自己?雁留山上讀書習武也好,潁州帳下征戰四方也罷,景兒卻也絕非僅僅為此。”
“哦?”吳澄抬眉,放下了手中茶杯。
沈浣聲音輕緩,卻是字字句句清清楚楚,“這些年來,師兄與我不為功名,不為主公,只為了克復山河還我故園之志。師兄也曾言道此志太過空幻,然則於我而言其實不然。所謂克復山河還我故園,終究為得,是一個清平世間,一個為了自己,為了炎兒,為了所有人的清平世間。可以讓自己笑談山河故園而不潸然淚下,可以讓炎兒安居於百泉軒中而不必擔憂再有屠戮兵戈,也可以讓天下人泰然生活而不再骨肉離散。什麼民族大義千秋功業,師兄不信,我亦不信。我們信得、為得、爭得只是這樣一個清平世間。無論這條往山河故園、清平世間的路尚有多遠,我們都會把這條路走下去。行路之上,於師兄與我而言,責任道義千秋功業,無非均是易散浮雲。可是我答應過阿竹,此生一定會給他一個安寧的故園,也一定會一償他心願,不在把他留在家裡,而是去帶他每一個他想去之地,給他看一個清平世間。”
吳澄已是古稀之年,沈浣這一番話,竟讓他臉上如同盛年一般神采亮了起來。他直視著沈浣眼底,那裡錚錚之色清凜逼人,半分沒有違心之意,坦然寧定,仿如靜川沉水。不知過了多久,吳澄緩緩開口:“景兒,你可知這往清平世間的路,將有多遠?”
沈浣淺然而笑,沉聲道:“我自知曉。可此事終需有人去做。上天即讓沈浣大難不死,即讓沈浣承襲了雁留山之學之藝,想來便是讓沈浣順著自己心意志向去做此事。沈浣願以一己所學,且去掙這一個清平世間,無論成敗,但求俯仰之間,上無愧於天地,下無愧於幼弟。”
說著她低了頭,深深一嘆,嘆息聲中彷彿含盡了這些年的無數離合,亦有著前路上靜待的波折坎坷,“只是這路上,沈家的長子沈竹的長兄,不能是女子。雁留的傳人蕭策的師弟,不能是女子。潁州帳下,沈浣沈將軍,持了這中原四股六路行省二十五萬義軍盟書的人,不能是女子。”
“孩子,這條路太長太遠。你要曉得,你許給炎兒的清平世間、安寧故園,或許窮盡你一生也走不到頭啊……”吳澄閉目而嘆。
她抬頭看向吳澄:“世伯,就是因為這路太遠,兩相茫茫,只要一天未能到頭,沈浣便一天不能是女子。什麼婚事,都是笑談,沈浣的終身,就是這條往清平世間安寧故園而去的路。對於俞二俠,今日我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便足夠了。再求其餘,便是貪心了。”
再求其餘,便是貪心了。桃李年華錦繡青春,一句山河故園,將她寸縷模糊不明的女兒心意存埋於心底,那裡許是孺慕,許是敬重,許是愛慕,又許是兼而有之。但她已不想再去探究了,因為她許給沈竹、許給自己一個清平世間,剩下的已沒有了她沈浣能貪心的餘地。
吳澄活了七十餘年,幾經起落劫難,天意人心,看得再是清楚明白不過。聽得沈浣此言,不禁仰天而嘆。
沈浣卻只是垂了眼倒茶,一手輕輕替沈竹理著發冠烏絲,彷彿自己什麼都未說過,什麼亦都未想過。
天色漸晚,沈浣擔憂沈竹受涼,同吳澄告了罪,先行推了沈竹回了百泉軒。
吳澄看著沈浣消失在小路盡頭的背影,竹林碧潭歸於寧靜,只留一片風荷晚香。他這許多年,早已閱盡世事,當此時著,卻忽然一笑,喃喃自語道:“景兒,你可知那日你與俞二俠喝的是什麼酒?那是你孃親在你出生那年給你釀的女兒紅,專待你出嫁之時再飲的啊……”
第二十三章 五更烽煙頻傳急
接連十餘日,嶽麓書院動用了長沙城中各條人脈,卻依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