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營中他新捅了簍子或是違了軍令,沈浣必是無奈的端坐主帳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教訓他。

方才一幕幕皆看入沈浣眼中,她槍下血流成河,只恨生不出雙翅飛過去搶下羅鴻。待得俞蓮舟在重圍之中以肩借她足下之力將她送入戰陣之內,羅鴻的匕首已然插入戈雅特後心。

元軍懼於三人竟如戰神精猛異常,旋即以強弓勁弩疾射。沈浣顧不得密密麻麻馬的如雨長箭激射而來,飛身而起只顧伸手去抓倒地的羅鴻。噗嗤一聲,一隻長箭正中她抓向羅鴻的左手,竟然射得對穿。沈浣滿眼通紅,如何還顧得手上疼痛?死命一掰那長箭,生生將它拔出手掌,隨即一撈,牢牢將羅鴻抓起護在身後。

羅鴻胸口鮮血源源不斷湧出,沈浣接連封閉數處大穴,竟是絲毫不止。

俞蓮舟與張松溪皆以外袍灌注真氣,舞得密不透風,護住搶得羅鴻的沈浣向後急退。

無數元軍鋪天蓋地一般湧來,瀝泉長槍到處屍身堆積如山。沈浣一世,生平頭一次,沙場之上竟是聽不見任何聲音,竟也似看不見任何敵軍,一杆瀝泉金槍便是鎖魂的鐵索重鐐,所到之處,無有生還。

阻截元軍早已被照雪烏龍之上的沈浣猶如惡鬼索命一般的殺氣震懾得心膽俱裂,竟是紛紛避閃無一人敢攔。三人殺出軍陣的速度竟比來時快上數倍,只片刻間便殺出陣中。一時之間,幾十萬元軍竟無人反應過來。答失八魯在中軍高處,看得一清二楚,身側圖格上前道:“總兵,追是不追?”

答失八魯長嘆一聲,“追?便是追上,又要損我多少戰將才能殺了她?”言罷左手驀然發力,竟將手中座椅扶手生生掰斷,“沈浣!”

--

俞蓮舟三人殺出元軍陣營,絲毫不敢停頓,當即飛身而起展開輕功往南疾馳。沈浣抱著羅鴻,俞蓮舟一攬她腰際,卻見她側身避過,抬起頭來,滿面血汙,“二哥,羅鴻快不行了!”

俞蓮舟明白沈浣意思,當即與張松溪急尋了道邊一處隱蔽處停下。沈浣將羅鴻放在地上,喂入三粒白虎奪命丹。俞蓮舟一股內力急送入他後心,另一隻手接連推拿他數處大穴,片刻之間,便見羅鴻緩緩睜開雙眼,目光竟比方才在陣中清明甚多。不等沈浣開口,他輕聲問道:“沈、沈大哥,你、你怎麼……到了?安、安豐……”

沈浣喉間哽咽,強抑悲聲,“我應你兩日之內必來接應於你,又如何能食言?”

羅鴻臉色慘白,胸口血流不止,染紅整個身子,卻笑得無比明亮:“沈大哥歷來、歷來不食言……只是這回……這回你可沒辦法處置……處置我違抗軍令之罪……了。”

沈浣一摸頰邊不知是汗是淚的東西,咬牙道:“想得美!奈何橋邊你等好了,這筆帳不算清楚,決計不能給我過橋!”

羅鴻笑得更是開懷,良久輕輕一嘆,竟是忽然沉靜下來,“要說算賬……沈大哥,有筆帳你可一定……可一定要同我算……我與阿瑜……我與阿瑜……”

沈浣心中猛然一顫,心神俱痛,“不,別!別說了!”淚水控制不住的湧出,衝開臉上血汙。一個是生死兄弟,一個是知己紅顏,天作之合,卻因為她,徒自陰陽相隔。

此時一直沉默的俞蓮舟忽然低頭,對靠在自己身上的羅鴻耳語了幾句話。只片刻間,那幾句話竟如起死回生的丹藥一般,讓羅鴻死灰般的臉上瞬間亮了起來,竟有幾許紅潤之色,急切的盯著沈浣,拉著她的手收緊,“……這是……是真的?”

俞蓮舟的幾句耳語,不僅沈浣,旁邊的張松溪亦是聽得清清楚楚,但覺腦中一個響雷劈過,震驚的望著沈浣。

沈浣反握住羅鴻抓著自己的手,抹去淚水,緩緩點了點頭,“是真的。”隨即輕聲道,“你放心,那孩子便如我親生孩子,今後待他大了,必不會讓他墮了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