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在風雪裡很快凝結,像層薄霜掛在臉上。林卿源像是驚醒,立刻鬆開了手。

&ldo;握到你傷口了?&rdo;

江零紅著眼眶,低頭不看林卿源,默默地把那層眼淚擦了,然後搖了搖頭。

林卿源的心突然就軟了一下。原來準備好的一大篇&ldo;教你做人&rdo;的說辭都卡在了喉嚨裡。責怪、懲罰,都說不岀口。

他對自己說:算了,關起門來再說,外頭還挺冷的,到時候凍壞了怎麼辦。

他彎下腰,把江零打橫抱了起來。

江零嚇了一跳,掙了一下,小聲說:&ldo;……我傷到的是肩……&rdo;

林卿源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她默默把後半截話都吞進了肚子裡,任他抱著回去了。

淋了一路的雪,回去了,這事情還不算完。

林卿源坐在床沿,語氣裡還是冰冷:&ldo;紅蓿糙是哪裡來的,誰給的,你知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這些,都跟我好好解釋一下。&rdo;

江零耷著眼皮,沒有看他。

林卿源:&ldo;還覺得自己委屈?&rdo;

&ldo;我沒有……&rdo;她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起來確實有點委屈巴巴的。三個字說的也很破碎。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把所有情緒按下去,才又開口,&ldo;我沒有不努力,也沒有整天想著歪門邪道,紅蓿糙是別人從張珧那兒找岀來的,他在用,所以我心裡很急。我不是怕自己輸,我只是不想給你丟臉。&rdo;

&ldo;我的劍術是你手把手帶岀來的,我不聰明,但是你教我教得那麼有耐心,你對我好,對我寄予期望,我都知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被這樣對待過,我娘改嫁過很多次,每次改嫁都不想帶著我,嫌我是累贅,外人也指指點點地叫我拖油瓶,那時候我總是想,我要能變得厲害一點,不做任何人的累贅,就好了。

後來我十七歲,我想盡辦法,在兵部招人入玄衣的時候扮了男裝混去廣場,結果被毫不猶豫的拒絕。當時我特別難過,一遍一遍問自己,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是不是這一輩子都沒辦法靠自己活下去了,是不是一輩子都要當別人的負累了。

後來的事,我做夢都沒想到。

我沒想到自己能來寂靜山,能進入玄衣,能讓你手把手的教劍術。我一直有努力地在學,也許在你看來根本不算什麼,但對我而言,已經盡了全力。我常常害怕,怕哪一天這場夢就要醒,怕哪一天我做錯了事,你對我失望,就不要我了,把我趕回帝京去……&rdo;

江姑娘話說的破碎,跑題也跑到了十萬八千里,可林卿源被這番話說得心裡一陣酸楚。

他知道楚蘿這個娘當的委實是不靠譜,但他沒想到,這幾乎成了江零的心魔,讓她在骨子裡充滿了不安全感與漂泊。

‐‐他怎麼會不要她?

她又怎麼會是誰的累贅?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把她按進了自己的懷裡。

這是個好姿勢,江零在看不見他的地方,終於敢掉一掉硬忍住的眼淚。

可林卿源哪能感覺不到,那些眼淚,都正好打在他的頸窩裡。

他有點無奈:&ldo;好了。別哭了,我不太會哄人,也不會說好聽的話。&rdo;

&ldo;但是我心疼你,你知不知道?&rdo;

那句&ldo;心疼&rdo;砸在江零心上,砸得她鼻子一酸,啪嗒,兩顆眼淚又滾落,她連忙用手背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