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餘學點畫———一盒心形的,他說給他自己買。放在辦公室的抽屜裡,光是印泥,不起作用,如真告訴他,當然要買塊印章,店裡陳列著各色石頭的印章,她幫他挑選了兩塊,玉色的及淡青色的。她說:“我有個親戚在此,你們走了之後,我打算留一陣,他會陪我回故鄉去看看。我會託他找人替你刻好圖章的,等我回柏斯時帶回去給你,這樣好嗎?”

他們站在付款處。她一講完,他即將她拉到一邊,讓後面的人先去付款。問她說:“你不同團體一起回去?”

她搖搖頭,“機會難得,我想多呆幾天。已經同英講了,墨院長也同意了的。”她有點訝異他的反應如此強烈:“我很抱歉,因為不知道這樣一件小事也要得到你的許可的。”

“不,”他忙搖手說,他那張辦事時相當威武的國字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有灰藍瞳孔的眼睛也滿是柔光:“真,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你當然可以多留一陣,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我們明天即要分開了,這兩星期中,你帶給我很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這像是上司對下屬講的話,但他的神態及聲調又不像僅是這個關係。在慌亂中,她又不及分析那多餘的一些東西是什麼。尤其是他看她,不,注視她的眼神令她侷促不安。於是她說:“我們去付錢吧,不是還要去看些字畫嗎?”

他當然完全不懂中國的字畫,但卻挑了兩幀中國古裝仕女圖,問如真的意見,她說:“蠻好的,中國古代美人。買回去配上鏡框,掛在書房,或起坐間,或臥室,會蠻雅的,也是個上海之行的好記憶。”

在誤解之前(22)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她頸後的頭髮,也不過只是那麼一下,竟使她全身微慄,不知是猝不及防,還是應了期待。她還不及閃身,他已把手拿開了說:“而且可以時時提醒我,這次中國之行的成功,及快樂,及認識你,及知道你。”原先已具有的吸引人的男低音,因為是輕聲說的,更磁,更帶磁力。如真有點把持不住,急促地說:

“我們去付款吧,墨院長同珠麗一定在樓下等了。”即拿了店員為他們包好的畫領先走了。沒讓校長瞥見她臉上的表情。

果然。而且他們兩人滿載而歸,孩子們的,擺設的,穿著的。珠麗說:“假如明天不去旅遊,我願意花一天的時間在這裡。”

“珠麗,與復旦建立了交流,還怕以後沒你來的機會?走,我們回旅館,到對面的日本花園的咖啡室去坐一下。”

一路上如真都在盤算怎麼告退,但到了旅館,她還沒開口,校長已開門作勢讓她先走。她正要開口,他已伸出一手指,按在自己唇上,明顯示意,她不用找藉口。她帶點嗔意又帶點無奈地瞟了他一眼,跟在他們後面。她一向只在清晨喝一杯咖啡,其他時候如喝了,晚上一定睡不著,但咖啡店沒有美國那種無咖啡因的咖啡,她心一橫,反正喝不喝都會睡不著的,也就叫了杯,何況咖啡異香撲鼻,已蠱惑住了她。他們三個興致很高,談這次的豐厚收穫:幾個校長的出色品格,旅途的見聞,各人因語言不通所鬧的笑話,黃立言在中國的人脈關係的濃厚及廣博,國旅為他們安排的節目的要點。說到高興處,墨院長向如真舉著咖啡杯說:“當然,最主要的成功的來源是東亞系的兩名女將,英同真,尤其是英,明晚的臨別宴會,我們要好好祝賀她一下,對吧,菲力?”

“那當然。”校長回答。“我個人要謝謝真,這兩週來,全靠她為我翻譯。”他用他的咖啡杯輕輕碰了一下她的。

“應該的,我來的目的就是要分擔一些英的任務。”

“傑克說你不同我們一起回去?”珠麗問。

“對,我還有點私事要辦。哦,”她看了下手錶;“我怕要先走一步了,還有一個電話要打,接洽回我家鄉的事。”她趁機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