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打了個激靈,趕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葉。她透過兩塊山石的縫隙朝外看,果見高德祿跟著晉陽王來了。

祁連修衣著藏藍色花素綾裰衣,玉帶束腰,身姿修長。他踱步到望月亭上,負手而立,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發光,湛然若神。

江清月眨了下眼,低聲嘆了句,“不是人。”

祁連修好似聽到一般,清冷的目光凌空射過來。

江清月趕緊背過身去,躲在假山後頭。驚得她心猛跳,汗毛都立起來了。

高德祿命人在涼亭內鋪好了墊子,上了茶和暖爐,便要伺候王爺坐下。

祁連修瞟一眼高德祿,揹著手往亭外去,直奔假山所在的方向。

高德祿嚇得腿軟,拼了命的追上去,壯著膽子勸王爺:“王爺,咱不是來賞景的麼,那幾塊石頭有什麼好看?”

祁連修突然頓住腳。

高德祿險些一頭撞上了王爺後背,幸虧他來了個機靈的急剎。

祁連修目光掃過假山邊上的兩顆梧桐樹,勾唇笑道:“深秋了,樹葉落盡了。”

高德祿一愣,還以為王爺要作詩,回身就叫人去取筆墨紙硯。

祁連修抬手製止,忽然冷言吩咐高德祿:“去假山裡看看有沒有人。”

“王爺,這是為何啊?”高德祿心虛,聲音不自然的壓低。

祁連修冷眸一抬。

高德祿立馬‘麻爪’了,低著頭老老實實地鑽進假山裡,跟江清月碰個正著。倆人互相做了半天的手勢,終沒想出什麼有效的辦法來。

江清月額頭冒出一層細汗,高德祿更甚。

祁連修在外等,悠閒地催促一聲。

高德祿“噯”了一聲,慢吞吞的出去,不知該答“有”還是“沒有”。他感覺不管是哪個答案,王爺都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怪就怪他不應該自作主張,還連累了江繡娘。

高德祿想想就覺得自己的人生挺悲傷的,“哇”的一聲跪地,先哭起來。

“閉嘴。”祁連修皺眉。

高德祿就咬住嘴,強忍著哭聲,身子一抽一抽的。

祁連修還欲罵他,忽聽有女聲傳來。

“拜見王爺!民女擅作主張躲在假山後,唐突王爺,罪該萬死。”江清月跪地,磕頭認錯。

高德祿一聽這話,忙跟王爺解釋:“不怪江姑娘,這都是奴才的主意。”

“都起來。”祁連修道。

高德祿和江清月皆有些意外,驚訝於王爺的‘寬宏大量’。

祁連修回身,踱步到望月亭內坐下,喝茶。他抬抬手,示意二人到他跟前繼續跪。

江清月重新跪下,低著頭,在心裡把晉陽王詛咒三百遍。

高德祿跪好之後,老老實實地交代經過。“……都是奴才擅作主張,不幹江繡孃的事。王爺要罰,就罰奴才吧。”

祁連修睃一眼高德祿,令高德祿立馬噤聲了。祁連修轉而打量江清月,這女孩的眸子似乎比初見時少了幾分戾氣。有幾分意思!祁連修勾起食指,摩挲著下巴,雙瞳仿若墨染,憑添幾分散漫之意。

高德祿緊張地發抖,擔心王爺遷怒到江清月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祁連修默了會兒,忽然又問一句。

“回王爺,民女江清月。”心裡預料到不會有好下場,但江清月的心還是緊張的提到了嗓子眼。

“起來吧。”祁連修淡笑,“你已然看過了本王,便把那衣裳做來瞧瞧。若不合本王心意,打你出府。”祁連修特意把後四個字的音調加重。

江清月低頭應承,匆匆告退。

祁連修踹了一腳高德祿,“狗奴才,敢算計到本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