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妍趕忙趕了上去,他爬起來,扶著膝蓋,仍然倔強的要繼續朝前跑,邵妍猛的從後面拉住他,狠狠的將他的肩膀扳正,又心疼又憤怒,哭著大聲衝他喊著:“你瘋了!你想變成殘廢是不是?!”她緊緊攥著他的衣領,狠命瞪著他。

顧川猛的甩開她,膝蓋一軟,接著朝路邊的花壇沿倒去,一隻手撐住了花壇,眼裡已經積聚了滿滿的淚水,顫抖的唇和劇烈起伏的胸口:“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他猛然抓住邵妍的肩膀,手上力道大的抓的她覺得很疼,“五年了!我這五年來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我誤會了他這麼多年!我今天想去見他,想見他最後一面,就是為了再叫他一聲‘爸爸’!為什麼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麼?!”顧川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將邵妍摟近懷裡,緊緊的彷彿象將她揉進骨頭裡。

邵妍想也沒想,任他這樣抱著,雙手回應的環住他,感受他身體的顫動和嗚咽,跟著他一起哭。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安撫眼前這個絕望的男人,但是她知道,只要她堅定的守著他,陪著他,支撐著他,就會給他帶來希望……一直站了許久,哭了許久,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哭。

“以前別人都說他是好人的時候,只有我覺得他是壞人,我連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現在他成了貪官,所有人唾棄的社會的蛀蟲,到這個時候,我才忽然覺得他是我的好父親……他做錯了很多事,害了許多人,但他沒有對不起我和我媽……”顧川抱著邵妍,覺得周圍到冰冷的可怕,只有懷裡的她是溫暖的,直暖到心裡。

第二十八章

顧川靠著牆壁,手裡緊緊攥著顧副市長留下的遺囑,顫抖著雙手,不停的啜泣著,似乎想用一個殼來包住自己,直到邵妍過來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他:“顧伯伯說了什麼?”

顧川抹了一把哭紅的臉,嗓子幾乎也沙啞了,慢慢展開遺囑,就象拿著千金重的東西:“他說宣判了以後,財產會被沒收,但是他會交代清楚,當初要給咱們結婚時買的那套房子的錢都是乾淨錢,是他從自己的薪水裡攢下來的,讓我們不要有壓力,放心住……他說他想向我道歉,因為他的緣故,也許我會背上不名譽的包袱……他說他不怕死,因為死去以後還能見到我媽媽,但是他很愧疚,因為他作為副市長,沒有做到廉潔奉公……他說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入黨了,當時他覺得真的很光榮,他想做許多許多有意義的事,可到最後他爬的越高,就變的越自私了,他想到的更多是自己的家,想護好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卻沒想過別人的家庭……他說他不是個好人,也並不值得尊重,相反他說他是有罪的,而且罪不可恕……他說權力和地位能夠成就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他在風浪當中沒有把握住自己,他是真正迷路的人,最後只能面對船沉入海底……”

邵妍聽著他不斷的往下說,感受著他身體的顫動,只覺得淚水止不住,手也放不開,就一直保持著那一個姿勢。她忽然覺得顧副市長是個深刻的人,一生感悟了太多,權力和地位能夠成就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他知道自己的被毀滅的那個,也明白自己的經歷是個教訓,可他終於敢誠實面對過錯和罪名。

過了許久,顧川看著外面太陽慢慢沉到山後,只留下緋紅的一抹時,覺得那裡很美,撫著懷裡邵妍:“其實我小時候很崇拜我爸爸,我覺得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後來上初中那會兒,我忽然覺得他說的話也有些是不對的;後來上了高中和大學,我開始覺得他簡直是不可理喻的;再後來我雖然恨他,但有時候,我覺得他的話有的還是能聽一聽的;現在我才發覺,他真的說出了很多真理,可惜從今以後,再也聽不到了。有一首詩,曾經讀過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現在忽然想起來,才發覺那說的根本就是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邵妍看到他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