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二人便要衝出廳去,驀然間廳內響起一聲輕叱:“柳——雲——飛!”

鄭凌風這三字似是隨口說出,聲音不大,卻字字如箭,廳內眾人聞言均是渾身一震。柳雲飛精瘦的身子立時一晃,似乎鄭凌風這一喝已經喝散了他的精氣。想起幫主的悍厲勇鷙,他的雙腿立時沉重無比,再難邁出半步去。

楊霸大怒,叫道:“走呀!”反手抓起他臂膊便待向外丟擲。便在此時,一道金光疾飛而到,正撞在他背後“日月穴”上。楊霸一身金鐘罩的橫練功夫本已刀槍難入,不知怎地卻吃不起這一撞,悶哼一聲,登時軟軟跌坐在地。

那物件霎時又疾飛而回,啪的一聲,穩穩蓋在鄭凌風手中的茶碗上,竟是一個杯蓋。

喚晴眼見鄭凌風飛出一片碗蓋便能降伏楊霸,已是心下稱奇了,待見這碗蓋又能自己飛回,不偏不倚地蓋在碗上,不由瞠目結舌,實不相信世間竟有如此神乎其技。一旁的江流古低聲讚道:“那碗蓋是借楊舵主身上的護體神功生出的勁道飛回來的,妙的是幫主拿捏之準,算度之奇,委實天下無雙。”

鄭凌風神功一展,廳上群豪驚歎之餘,不由一起大聲喝彩。

柳雲飛卻眼見楊霸遭擒,心中的一點膽氣登時灰飛煙滅,猛然間回身大喝一聲:“幫主,柳雲飛對不住您老人家,這就自絕於此!”反手一劍便刺入了自己胸中。眾人眼見一道怒血從他胸口飛濺而起,不由齊聲驚叫。楊霸更是痛呼一聲:“兄弟——”但見那劍透胸而過,顯是難救了。

飛湧的熱血似乎使他回覆了血性,柳雲飛的身子晃了兩晃,卻兀自不倒。“幫主,”他的聲音極低極慢,“楊舵主性子粗豪……不拘禮數,還請您放他……一馬!”

“我答應你,不治楊霸之罪。”鄭凌風陰鷙的眼中卻射出一股嘉許之意,“雲飛,你還是我的好兄弟。放心去吧……你的家人幫中自會照顧!”

“多、謝……”柳雲飛勉力擠出這兩個字來,便面向鄭凌風跪在地上,頭一低,就此再無聲息。廳上立時就是一靜,只有地上的鮮血無聲無息地向門外流去。這時節便連喚晴心中都不是個滋味。

“柳雲飛一死謝罪,功過是非,一筆勾銷,”鄭凌風低沉的聲音一響,眾人的目光立時恭恭敬敬地望過來,“今後幫中弟兄不準再言其過。楊霸雖行事莽撞,但念其年老昏聵,也不追究!”說著曲指一彈,一縷指風到處,楊霸穴道立解。“金鐘霸王”死裡逃生,卻不向鄭凌風謝恩,只是立在柳雲飛屍首一旁老淚縱橫。

“諸君!”鄭凌風說著長身而起,自水若清手中接過那本帳冊,高高舉起。眾人聽他聲音意味深長,心都一跳。十幾個舵主盯著那本薄薄的帳冊,心中均是七上八下,廳上便全是粗重的呼吸之聲。

“大丈夫行走江湖,求的是一個義字,鄭凌風怎可因利忘義?”他說著雙掌一合,內力到處,帳冊上立時升起一股白煙,那本帳冊隨即燒作灰燼。

“這冊子中記得什麼,鄭凌風隻字未看,也不會再做深究,”鄭凌風緩緩坐下,目光卻陡然一厲,“只盼各位也好自為之!”廳上群豪這時全如釋重負,一起跪倒叫道:“幫主大仁大義,屬下等感激不盡!”

鄭凌風將手一擺:“明晚便要大戰,哪位兄弟若是立了頭功,揚州城那四家當鋪便歸他掌管!”此言一出,登時群情踴躍。

喚晴眼見鄭凌風恩威並施,便將一眾英豪治理得服服帖帖,心下也自嘆服。眼見鄭凌風跟著分兵點將,似是要安排明晚的雙龍口之戰,她本想再聽個仔細,一旁的江流古卻道:“請小姐移步。”喚晴知道鄭凌風這時的排程關係重大,必不會讓自己得知,也只得嘆一口氣,隨著江流古從後門出了側室。

江流古送她回到那雅閣外,卻並不進屋,只對那奉命監視喚晴的青蚨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