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靜音消聲等著自己說話,馮大夫總算找回一丟丟場子,咳嗽一聲,開始演講“古人云,悲可治怒,以愴惻苦楚之言感之,怒可治思,以汙辱欺罔之言觸之,思可治恐,以慮彼志此之言奪之,恐可治喜,以恐懼死亡之言怖之。遂以湯藥輔之,必當藥到病除。”

宜珈發揮高考時文言文翻譯的本領,腦補如下:悲怒思恐喜,五者按序排列,互相剋制。謝氏先傷了心,後又受了驚嚇,總結起來就是要讓謝氏先喜後思,= =!坑爹了!

老馮不為所動,顫顫巍巍挪去桌旁開藥,宜珈看了看謝氏,又問起四嫂的情況。

這回馮大夫吸取了宜珈愛插話的教訓,簡單利索的說了一句,“無礙,急怒攻心而已。”

宜珈正高速轉動準備翻譯的腦袋瓜瞬間熄火,算你狠!

江南地傑人靈,才子輩出,江南貢院歷來是皇帝關注的重點地區。近來邊關異動,國內人心不齊,科舉三年一屆,若能順利選拔出些可造之材,既是於國有利,也是穩定人心之舉。這不,老皇帝把孟聞謹都壓上了,上一科探花乃聖人子孫,仕林中屬清流一派,頗得考生信賴,咱不求有功,但求穩當妥帖。

可惜天高皇帝遠,孟聞謹就像只被丟入狼窩的小綿羊,出了京城剛到江南不久,大小官員便打著接風的名頭,行受賄之實。酒醉金迷,美人環膝,聞謹從小遵聖人教誨長大,雖知官場晦暗,卻不曉竟糜爛如斯,尚未開考便已黑幕重重。

他堅守著心裡的那杆標尺,決絕地不願同流合汙。欽差大人見他一身傲骨,嘆息之餘卻也未多加責難,只是聞謹的職位一降再將,同是御旨欽賜,卻淪落到場外巡遊之責,連考場都進不去一步!不過是個移動的招牌,安撫人心獲取舉子信任而已。

每每見到朝氣蓬勃的舉子們眼含欽羨,目帶敬佩的看著自己,聞謹就覺得心裡一陣羞愧,他本該捍衛公平,本該將先祖的遺訓發揚光大,如今卻龜縮一隅,看著滿目瘡痍卻無能為力,他愧對身上這個“孟”字!

三天的會試很快便結束了,孟聞謹本該隨眾考官一道封卷謄寫,卻生生讓人排擠出來,連卷子都沒能摸到一張,他苦笑著上了西子湖邊的醉仙樓,要了壺烈酒,橫倚在圍欄上,望著那山山水水,執起酒杯一仰而盡,似是要一醉解千愁。

“這不是……孟大人麼?孟大人您好,晚生楊靖宗,杭州人,仰慕您多時!”這是一個秀氣的書生,頭上包著布巾,一雙眼睛神采飛揚。

孟聞謹似是有些醉了,他使勁用手指捏了捏眉心,迷迷糊糊的看了楊靖宗一眼,笑了笑,“我不過一無能之輩,有何值得仰慕的,嗬,你信錯人了。”

楊靖宗不明所以,見偶像神色萎頓,下意識的便脫口而出,“李太白有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大人以一己之力,不借家族之勢,脫穎而出高中探花,實乃吾輩敬仰之人,何來無能之說?!”

孟聞謹醉得眼神迷離,看著這無垠碧波與天際相連,漫天水色,他轉過頭來,目光直刺楊靖宗,“探花又如何?便是狀元也不過是任人擺佈的小小一枚棋子!”

“憑真本事考中探花又怎樣,若不是身上這個“孟”字,怕是我連翰林院都入不了,更不用說平步青雲做這所謂的欽差!”聞謹笑得諷刺,寒門士子想要拜官封相,簡直是難於上青天。若不是他會投胎,上有祖父護航,下有謝家保駕,不然只怕耗盡一生心血都不會有一點出路。

“我孟聞謹,唯一笑話爾。”聞謹隨手將空了的酒瓶往西湖裡扔去,嘭地一聲酒瓶砸入湖中便再沒聲響,湮滅在滔滔湖水之中。官場也是如此,任你再多才華再大聲勢,若不順流而行,便只能像這酒瓶,一聲空想後被吞噬殆盡。

“孟大人的話,恕靖宗不能苟同。”那名清秀書生正視聞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