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乳母……”胤禛忽而想起什麼。就在蘇培盛放下縹色帷帳,吹熄了燭火的時候。

“皇上,乳母已經給關押在天牢之中了。”蘇培盛如實道:“奴才們一定好好看著,不會有紕漏。”

胤禛闔眼復又睜開:“活口不能留到天明,你瞧著辦。”

一個哆嗦,蘇培盛應了嗻,趕緊退出了廂房。“猴崽子,你過來。”召喚了陳福,他急匆匆附耳:“皇上有旨,送天牢那奴婢不能活到天明,你趕緊去辦吧。”

“嗻。”陳福要走,又被蘇培盛拽回來。

“等會兒,等會兒,貴妃娘娘那兒送信兒過去了吧?怎麼說的?”

陳福醒神兒道:“師傅您放心,奴才就說乳母求見皇上,別的隻字未提。事兒沒弄明白,我可不敢在貴妃娘娘面前碎嘴。”

“知道就好,下去吧。”蘇培盛幽幽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叫辦的什麼差啊!真是累死人。”

天明時分,奴才們將九阿哥的棺槨抬出了紫禁城,前往東陵旁的皇子陵安葬。靈宮之中聚著的這些妃嬪也都散了,各自哀婉的抹著淚,憂愁的返回各自寢宮。

年傾歡當然知道,那淚不是為自己的孩兒掉的,而是為能讓皇上看見。不過怎麼都好,只要福沛能平平安安的,她願意承受一切罪責。

“娘娘,臣妾送您回宮吧?”雁菡輕聲問。

“這些日子,你比本宮還累,早點回宮歇著去吧。”年傾歡是誠心謝她:“再有功夫,就去毓慶宮陪陪弘曆。皇上賞賜毓慶宮給他安居,你們母子不必再受不得見之苦。雖說不便日日相伴,但隔三差五的見上一面,也未嘗不可。”

“謝娘娘關懷。”雁菡心裡有數,只怕她想見弘曆容易,皇后心裡會不痛快。“臣妾早就習慣了時時見不著的日子,久而久之,也就不怎麼想見了。”

“胡說。”年傾歡輕斥:“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能見時不見,怎麼捨得下?”

雁菡微微笑了笑:“臣妾是口硬心軟,哪裡真的能狠心不見。無非是擔心景仁宮那一位。”

“你就不擔心本宮的兄長麼?”年傾歡不兜圈子:“日前圍場狩獵,四阿哥跌下馬,本宮思來想去,考證查實,怎麼都覺得哥哥脫不了干係。”

“娘娘!”雁菡凝眉,依舊笑著:“臣妾只知道娘娘視弘曆為己出,從前他與臣妾有隔閡,也是娘娘您從中調和才得以平復母子關係。若說您狠得下心去謀害弘曆,臣妾怎麼都不信。”

眼眶微熱,鼻子也有些酸:“本宮一直以為,懋妃是最瞭解本宮心思的。不想熹妃與本宮才是知己。”

“人人皆道臣妾淡泊名利。雖如此,這麼多年來,臣妾是當真的冷眼旁觀。宮裡的人事算計,貪心不足,臣妾不敢誇口說件件皆知。卻敢道一聲心中有數。娘娘您如何為人處世,難道臣妾還覺不出麼?”雁菡慢慢的牽動唇角:“那一晚靈堂內有動靜,臣妾就知道是有人前來接應九阿哥出宮了。娘娘您從未想過要自己的孩兒繼承大統,臣妾怎麼會信,您有謀害弘曆之意。”

到底是聰明人,什麼都心知肚明,卻又什麼都守口如瓶。“多謝你。”年傾歡溫然笑了。

“娘娘……”蘇培盛快步走上近前:“皇上剛下朝,請您去養心殿一聚。年大將軍也來了。”

“勞煩蘇公公,本宮這就過去。”年傾歡知道哥哥必來,戲還得做足了。否則若是讓他瞧出端倪,指不定福沛能不能平安離開。

“臣妾恭送年貴妃娘娘。”雁菡端正的福了福身,目光裡沁出關懷之意。

“去歇著吧。”年傾歡也是心疼她,難為她這幾日陪著自己苦苦做戲。若不是她盡心操持,暗中維護,想必很多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上一世的仇人,竟成了這一世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