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了,星亮了。人走了,茶涼了。

我倒掉上一巡的舊茶,刷洗茶杯,準備著今天的第三道茶。

內室的門被拉開,我的小哥哥北月填補了對面的位置。

“喬伊走了?”

“恩”我淡淡的應了一聲,專注的擺弄著我的茶具,

北月神色複雜看著我,似乎有些不忍,卻又不得不說

“對不起,我盡力了。”

“唔”簡單應了一聲,表示我知道了,然後繼續忙我的茶

“凝夕……”對面的人急急的叫了我一聲

我抬頭看著他,淡淡一笑,“總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北月上前一步,猛的拉住我的胳膊,用力的搖晃著,心疼的撕喊著

“你醒一醒吧!他不行了!救不活了!你什麼時候才能面對現實?”

茶杯掉在塌塌米上,濺了我們一身的水漬。

覆水難收,就像一個人即將流逝的生命。

“我的茶……”我哀叫一聲,使勁掙開他的手,拿起抹布拼命擦著塌塌米上的水。

北月踉蹌了一下,跌坐在那裡,輕輕的搖頭,晶瑩的瞳仁裡充溢著滿滿的無奈和心疼。

看著灑在地上毫無生氣的褐色茶漬,我的手哆嗦起來,幾乎撐不住身體,眼淚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

這些日子,不敢看,不敢碰,不敢想,不敢聽,躲避著關於他即將死亡的一切訊息。

像一隻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沒有骨氣的做著自欺欺人的美夢。

我承認,我膽小,我懦弱,我沒用。如果這樣能換來的他生命,我願意一直這樣下去。

可是,北月卻告訴我,他快死了,他快要死了!

生命會在他那具形銷骨立的軀殼裡萎縮,體溫會一絲絲流失,最後只剩下一具冷硬恐怖的屍體。

不!,我不要這樣!

我會瘋掉,一定會瘋掉!

手漸漸攥成拳,發瘋般的敲打著堅硬的地,無聲的淚水終變成絕望悲愴的哀嘯,喑喑啞啞的鑽出喉嚨,宛如野獸瀕死前的破碎撕鳴……

北月看不下去了,一把抱住我,“凝夕,別難過,你盡力了,你已經盡力了。為了給他續命,你的血幾乎都要抽乾了。”

我抬起淚痕遍佈的臉,任性的拉著北月的衣襟

“北月,我不要他死,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

他看著我,沮喪的說“對不起,是我沒用……”

連北月都說沒辦法,那麼現在怎麼辦?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我用手捂住臉,悔恨,愧疚,絕望,恐懼,像一隻只兇殘的猛獸,幾乎生吞活剝了我。

突然,一個危險的念頭閃進大腦,揮之不去。

“北月,我記得皇家有一種血引術,用有抗藥體質人的血做藥引,連最難解的毒都能化解。我就是一個……”

“不行!”北月厲聲打斷了我,“這種方法要把毒種在活人的體內,用那人的血做引子。你那不是救人,是以命換命!”

“我的命本就比正常人短,再說以我的特殊體質,說不定能熬過來,不一定會死。”

“那是痴心妄想,毒種在身體裡,它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傷害,沒有人能預測出來。我不能讓你冒險。”

北月的態度是從沒有過的強硬,我咬了咬牙,冷然道“你不讓我做,我就自己做。到時控制不好藥量,危險更大。”

“你……”驚訝和悲憤讓他的臉漲得發紫,他渾身顫抖著,狠狠的說,“隨便你!起碼你不是死在我手上。”

他憤憤的站起來,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

我渾身一凜,踉蹌的追了上去,倉皇的跪倒在他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