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版前言:重複,是偶然還是歷史必然?(。。

有個老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個工人,守衛疑其偷竊。每天晚上他離開工廠時,都會若無其事地推輛獨輪手推車,守衛對這輛手推車再三檢查,結果毫無發現。手推車總是空空如也。後來守衛終於恍然大悟:那個工人偷走的,正是手推車。守衛檢查手推車時,只關注內容,忽略了形式,這與分析家在考察騷亂的隱含意義時的做派如出一轍。我們被告知,1990年發生的事件——共產主義政權的解體——發出了意識形態即將終結的訊號。曾經導致了極權主義災難的大規模的意識形態運動的時代已經過去,我們已經進入實用主義的理性政治的新紀元。不過,如果那個再三重複的老生常談——“我們正生活在後意識形態時代”——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它的意義就表現在這裡,表現在正在進行的暴力迸發中,而且這種意義是清晰可辨的。抗議者並沒有提出任何具體要求:我們看到的抗議是零度抗議,是不提任何要求的暴力抗議。看到社會學家、知識分子、評論家試圖理解和幫助那些抗議者,就會領略其中的反諷意味。這些人不顧一切地把抗議行為轉換為他們理解的意義,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忽略了騷亂提供的關鍵之謎。**1米1花1在1線1書1庫1 http://book。mihua。net

儘管抗議者們實際上社會地位低下,還被排斥在主流社會之外,但他們絕對沒有生活在飢餓的邊緣,也沒有掙扎在死亡線上。這些人在物質生活方面捉襟見肘,在生理及意識形態方面也是受盡壓迫,但他們一直都能自我組織,並把自己轉換成具有明確議程的政治力量。但事實上,他們沒有任何綱領。我們必須對此事實做出闡釋。它清晰地告訴我們,我們身處意識形態…政治的困境之中:我們現在置身其間的社會是怎樣的社會?它自詡為“選擇的社會”(societyofchoice),但在這樣的社會里,在達成民主共識方面,唯一的選擇不就是盲目地投入行動(actingout)?令人感到悲哀的事實是,在這個社會里,對體制的反抗是無法藉助於切實可行的選擇來表達的,至少是無法藉助於意義深長的烏托邦方案來表達的。這個事實是對我們困境的嚴厲指控。一旦只能在“被規則玩弄”和“(自我)破壞性暴力”之間做出選擇,我們那膾炙人口的“選擇自由”又何用之有?**

阿蘭·巴迪歐(AlainBadiou)曾經鄭重其事地說過,我們生活在一個被日甚一日地體驗為“無世界”(worldless)的社會空間中。在這樣的空間內,抗議能夠採取的唯一的形式,就是無意義的暴力。無論納粹的排猶主義有多麼恐怖,它為我們開啟了一個世界:它設定了一個敵人,即“猶太陰謀”,並以此描述它面臨的危急情形;它制定了目標,並指出了實現該目標的手段。納粹主義是這樣揭示現實的:它允許其臣民獲得全球性的認知圖繪,包括供其積極介入的空間。或許我們應該在此鎖定資本主義的一大危險所處的方位:儘管資本主義是全球性的,也囊括了整個世界,但它支撐的卻是嚴格意義上的“無世界”的意識形態格局,並使多數人喪失了有意義的認知圖繪。資本主義是第一個消除意義整體化(detotalizesmeaning)的社會…經濟秩序:在意義的層面上,它不是全球性的。根本不存在全球性的“資本主義世界觀”,根本不存在恰如其分的“資本主義文明形態”:全球化的根本教益恰恰在於,資本主義能使自己適應所有的文明形態,從基督教到印度教或佛教,從西方到東方。只能在“有真相而無意義”(truthwithoutmeaning)這個層面上,把資本主義的全球之維概括為全球市場機制這一實在界(therealoftheglobalmarketmecha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