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媽媽臉色一變,上來拉扯她:

“有什麼話和我說不得,非要鬧到老太太跟前來,若是有個什麼,莫說你這麼個潑貨,就是你們家的祖宗都要氣的從棺材了蹦出來了”

那婦人聽了這話,卻是冷冷一笑:

“如今卻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祖宗,這眼下就難立足下去了,沒得讓人戳著脊樑骨。我和我們家那個老實頭卻沒什麼,不過有口飯吃也就足了,可我們膝下卻還有兩個兒子,出了這樣丟了大人的沒臉事情,讓他們以後如何討生活”

說著抹了一把臉,回頭對立在那邊彷彿木樁子一樣的春枝道:

“大姑娘,可不是嫂子我要鬧,我可是為著你兩個侄兒著像,沒得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進來,卻髒汙著出去的理兒,縱是你想吃這個啞巴虧,也要替我們想想不是”

春枝聽了她嫂子的話,身子晃了兩晃,貝齒緊緊咬住紅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卻仍然是一言不發,老太太越聽話頭越不對,揮揮手道:

“寶貴家的,你放開她,既然鬧到了我眼前,勢必要弄個清楚明白的”

謝媽媽暗暗叫糟,卻只得放開了那婦人,老太太仔細打量了那婦人道:

“瞧著倒是有幾分眼熟的,卻是誰家的媳婦”

謝媽媽忙回話:

“是長榮家前幾些年續娶的媳婦,原是二老爺院子裡灶上燒火的丫頭,還是老太爺親自做的大媒”

老太太卻點點頭:

“是啦,你這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長榮常日裡跟著老太爺身邊伺候,卻是個老實人”

那婦人正如謝媽媽說的,本來是二老爺院子裡灶上燒火的丫頭,因是八月生的,她娘給她起了個名兒叫桂花,卻因為長得並不多好,且有些潑辣,故此,滿府的小廝奴才們沒有一個敢娶她的,一年兩年的,就耽誤到了二十歲,卻更是無人問津。

她爹是外院的花匠,也是個老實頭,她娘雖也是粗使灑掃的婆子,卻有幾分心計,眼看著姑娘大了,真怕老死在家裡,遂暗暗把那外頭幾個沒娶親的老光棍,挨個的掂量了一遍,卻瞧著李長榮是個矮子裡的將軍,雖也是家生的奴才,卻比她們兩口子混的好,跟著老太爺身邊使喚,雖也老實,畢竟有幾分體面。

原來成過親,那婆娘卻是個沒壽命的,過門沒一年,蛋也沒下一個,就得病死了,李長榮這就耽擱了下來,如今卻也是近三十的人了,府裡凡青春的丫頭,哪裡有看的上他的,都瞄著那年輕俊秀的去了,故此,成了個老光棍。

妙在家裡人口簡單,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妹妹在大姑娘房裡當差,又是個體面的大丫頭,想來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是花不完的,更不要提那些使不盡的好處了,往遠裡說,將來大姑娘出嫁了,沒準跟去做個姨娘什麼的,將來能不顧著她孃家哥哥嗎。

桂花她娘想了幾日,便逼著自己當家的去和老太爺說,老太爺閒暇時也喜歡養花弄草,桂花她爹倒真沒什麼大本事,卻是個養花的能手,因此日常能和老太爺搭上一兩句話,瞅準了機會,遞了話去,老太爺卻也知道桂花那丫頭,雖說臉面不是多出挑,卻是個壯實有力氣的,且長榮是個一腳踹不出三個屁的老實頭,這配搭倒是剛剛好,娶個潑辣的婆娘也好頂門立戶。

因此作了主,賜了長榮些許銀錢,桂花這就過了門去,過了門不上一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二年上又得了一個,這桂花本來就是個厲害的,這下更是不得了,成日裡就開始嫌棄長榮沒出息,和老太爺身邊其它的奴才沒法子比,撈不到定點油水好處,又數落編排小姑子的不是。

春枝和她哥簡直就是生生天上地下的差別,桂花過了門一瞧見,心裡就不怎麼爽氣,瞧著空就找不自在,好在春枝卻知道哥哥不容易,到了三十才續娶了這個嫂子,且看在兩個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