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瓶子,寶樹說是如今難得一見的汝窯上品了,這個顏色卻比自己那個,還要清透明亮一些,難道是書裡面說的那個有“雨過天晴雲破處”之稱譽的汝窯貴器。

謝橋仔細端詳了片刻,心裡確定了七八分,抬起頭來道:

“如此貴重的東西,表哥該珍藏於匣中才是,用來裝茶吃,卻未免暴殄天物了”

何子謙搖頭笑道:

“橋妹妹這話卻差了,這東西再好,也不過是個器皿罷了,若白擱著,卻有什麼意思”

謝橋細細一想,忽覺何子謙此話真是非常有道理,本來這些東西做出來,就是為人服務的,卻往往因為金貴難得,反而令人成了它的奴隸,卻是得不償失違背本意了的。

想到此,仿似頓悟了一般,站起來鄭重一福道:

“子謙哥哥高見,謝橋今日受教了”

何子謙卻不說什麼,只瞧著她笑。

他們這一來一去,打的什麼官司,劉氏是有聽沒有懂,根本就不知道兩個人這說的是什麼,一個茶碗罷了,雖說稀罕些,卻哪裡值得說出這麼多道道來。

有時候劉氏不禁打心裡埋怨自己的父親,他自己是個才高八斗有學問的,她和妹妹兩個人卻只略略識的幾個字,舉凡那些詩詞歌賦的卻是一竅不通,因父親說她和妹妹資質平常,不是讀書的材料,也就粗粗的請了個先生,教了一年的字罷了。

其餘時候都跟著母親在房裡學習針線女紅,父親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如今的男人們,哪個願意自己的妻子是個目不識丁的賢德女人,都喜歡那善於作詩填詞,吟詩弄曲的風雅女子呢,於那隻會生孩子,管家務的,也不過看的和一個體面婆子差不了多少,就如子謙他爹東面那兩房受寵的媵妾一般。

劉氏想到此,不禁挑眉悄悄打量了謝橋兩眼,這個外甥女別瞧著年紀不大,倒是個萬事皆明白的,舉凡子謙喜歡的這些玩意,她倒都能知道一二,這如何不惹得子謙心牽意動。

念頭轉到此處,劉氏開口道:

“得了,這腿也歇的差不離了,咱們還是去瞧你妹妹的屋子吧,耽擱在你這裡,算怎麼回事”

說著自顧自的往外走,謝橋自是忙著跟在後面而行。踏出屋子,卻見側面窗邊植了一叢修竹,這邊卻有一棵青梅樹,枝頭葉間可見結了細小可愛的青梅子,讓人瞧了,不覺口角泛酸,忽然明白這裡為何名歲寒居了,加上外面四季常青的松樹,和著院子裡的一叢修竹,幾枝青梅,卻不正好是歲寒三友嗎。

出了院子,謝橋回頭一望,卻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讀過的一闋詞,用在此處堪堪應景:

“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畫堂人靜雨濛濛,屏山半掩餘香嫋。”

過了一屏嵯峨假山,便是溪水匯流之處,乃是一個偌大的池塘,池中大約植了蓮,如今還不應季,故此只一泓碧水逶迤,趁著那邊青瓦粉牆的幾個小院落,越發精巧。

轉過一條石子鋪就的小徑,前面就是一個精緻的小院,院門大開著,雖是午後時分,院子裡的婆子們卻沒歇著,依然在忙著整理花圃中的花木,謝橋抬頭看去,遠遠正中懸著一塊匾,上面寫著三個大字鋤月軒。

剛邁進小院,卻見巧蘭何媽媽迎了出來。

劉氏笑道:

“真真你們的腳倒快,不想倒是走到了我和你們家姑娘前面來了”

說著扭臉對謝橋道:

“這是舅媽特命人收拾出來的院子,原本叫邀月齋,子謙前日裡說未免落了俗套,因此改成了鋤月軒,姑娘瞧瞧可順心意”

謝橋忙謝了,卻歪著頭衝何子謙道:

“卻不知有何出處”

何子謙燦然一笑:

“宋劉翰《種梅》詩曰: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