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蘇程曦這個問題。

而是抬眸望著不遠處的畫像,沉吟片刻後,低聲說:“這中宮,關於這位女子的所有東西,都留在了這座宮殿,想要摧毀很容易。她已去世多年,留著這些東西毫無意義,若想不被人抓到把柄,便將此人存在過的痕跡全部清除吧!就算日後有人質疑,先帝的皇家玉蝶從一開始便在李後名下,只要沒有確鑿證據,便無人能掀起風浪。”

“清除乾淨?”

蘇程曦眼底閃過詫異的光,扭頭望向牌位上的字,表情複雜地說:“若是此牌位乃是父皇所立,那便可以看出父皇對此女……”

蘇程曦突然意識到,這個女子若真是蕭見謹的親生母親的話。

那便是她這具身體名正言順的婆婆了。

她停頓片刻之後,低聲說:“父皇對母親情意深重,即便沒能給她中宮之位,卻在心中將她當做妻子。且她是先帝的生母,便也是哀家的婆婆,哀家如何能將她的存在抹除?”

景澗聞言,心中滾燙,急忙垂下了腦袋,輕聲說:“死人哪有活人重要?若是這位前輩知曉太后娘娘的處境,也會理解您的所作所為。”

蘇程曦卻搖頭,抬手輕撫上供臺,扭頭望向景澗,認真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座宮殿外面看起來宛若廢墟,雜草叢生,但裡面卻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且供果和糕點都十分新鮮,由此可見這裡一直有人照料著。母親的存在,哀家一無所知,且父皇已駕崩多年,吩咐人照料此處之人便只能是先帝了。”

說到先帝,蘇程曦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眸中閃爍著水光,蔓延出柔情和痛惜來,她聲音低低地說:“阿謹是在意母親的,所以才會讓人給她上供,哀家是他的妻子,又怎能任意將他的在意銷燬?”

阿謹……

熟悉到骨子裡的稱謂,讓景澗渾身一僵,垂在身側的手瞬間緊握成拳,他望著眼前眸色哀傷,表情悽苦的愛人,心臟就像是被重錘敲打一般,氾濫著密密麻麻的疼痛。

讓他恨不得立馬將人抱入懷中。

盡情地向她傾訴自己的思念和苦衷。

蘇程曦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低聲說:“不過,你言之有理。母親固然重要,但哀家不能因她危及到皇上。她的存在,先帝在時,從未向哀家透露過半分,大概也是存了這等心思吧!”

她扭頭望向景澗,眸色人真地吩咐道:“景澗,你且將這畫像和靈位尋一個安全的地方保管起來,不可損壞。哀家身邊人多眼雜,實在是不方便。待局勢明朗後,哀家定會將此畫像和靈位請回來,好生供奉。”

景澗表情柔和,眼眸深處卻氾濫著滾燙的光亮,宛若熊熊烈火在燃燒,恨不得將眼前這個讓他愛入骨髓的女人焚燒殆盡,將她與自己的骨血靈魂融為一體。

他喉結微微滾動,垂下眼簾,隱藏住即將噴薄而出的痴念,聲音低啞道:“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