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歡喜的神情。

他皺了眉頭,歡喜?為何歡喜?

這世上,妾室能隨著爺去正經訪親,那是莫大榮耀了,誰不盼著?這若是去不上了,必是要失望的,吶,要麼是一臉哀怨悲慼,要麼是心下惋惜卻為了扮賢良,臉上淡淡地。

為何他的滿娘是一臉歡喜?

唔,也是。他嘆了口氣。滿娘也是怕自家身份和學識遭人輕視吧,因此不用去了才如釋重負,這般歡喜。

於是,他對她道:“滿娘,不若他日無事,同表妹學學琴棋詩書吧。”現下她到底是要撐這內宅的,有些應酬是必要的。雖他心裡清楚她學不得多好,然懂些總比不懂強,也好與那些官家內眷有得可談。

“呃……”夏小滿那正高興呢,猛然聽了這麼一句,臉上一僵。而後笑臉徹底粉碎。啥?!琴棋詩書?!

這又出的什麼么蛾子?上次讓她學學藥物。還算靠譜,她也真學了點兒,好歹是有用的,這以後自己生病啥的,不容易被唬了。

可這琴棋詩書是幹啥的?完全不靠譜啊!況且,這真是難為死她了,她五音不全,唱歌從沒有一句在調上地;棋類只會跳棋,象棋只知道行走規則。圍棋壓根連規矩都不知道;詩詞能背三句半,張冠李戴是正常;書法……rz,拜託,老大,她繁體字還沒認全乎呢,這會兒寫簡單地還勉強認得出,寫複雜點兒的字。她自個兒都認不出她自個兒寫的啥。

“六爺,內宅忙著呢……”她勉強擠出個笑容。

“嗯。莫心急,一點兒一點兒學吧。秀才也是寒窗十年讀出來的。”他安慰她道。

她徹底抓狂。十年!!虧你說得出!!她真想使勁一推輪椅,把這傢伙掀翻得了。(#)

她暗自磨牙沒應聲。他卻開始給她安排學習計劃,庫裡還有閒置古琴啊書房裡還有琴譜……

推著輪椅到了門口,撩簾子的功夫,年諒停頓了下來,夏小滿連忙道:“明兒我往街上去看看給宅子裡添置點兒什麼。”

然後,順利得到了年諒的回應。他說。嗯。

安置了年諒歇中覺去了,夏小滿還不能歇,先是去打發了木匠,然後去查點了竇家送禮入庫地賬目,又去看了花匠堆放的盆栽,提了點建議。沒一會兒裁縫又從紀家過來了,開始琢磨著做車墊子、給年家人量尺寸……實是忙得腳打後腦勺。

穿過來幾個月,好像就屬這天最忙碌。

得歇口氣時,她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灌茶水,突然找到了從前加班的感覺,越忙越興奮,越忙越是暢快淋漓。她嘆了口氣。這就是勞苦命啊。

紀靈書也過來了。卻不是來看六條或者夏小滿,而是跟著花樣冊子過來地。她還夏小滿想得那麼傻。到底不好開口與人買花樣子,便也沒歇中覺,裁縫在那邊忙叨,她就在一旁琢磨冊子上的花樣;裁縫轉移陣地到年府來,她也跟著過來了,好多看一會兒。裁縫給夏小滿量完尺寸,由小韋嫂子帶下去給僕從們量身,紀靈書便笑著捧著冊子過來,推薦幾塊料子、幾個花樣,又與夏小滿講如何如何搭配。

夏小滿捧著臉笑眯眯的聽著,紀靈書起初只是覺著那料子花樣配小嫂子正合適,便說了,見小嫂子聽得津津有味,實是難得,便越發講得開懷,然後這詩詞曲賦又上來了,說個花就非得跟兩三句不同的詩詞來贊不可。

夏小滿撂下胳膊,收了笑臉,瞥了她一眼就挪回視線,端了茶盞又開始喝茶,紀靈書那一句詠梅地七言絕句才丟出四個字來,見夏小滿這般,興致立刻沒了,曉得再不閉嘴小嫂子又指不上刺她什麼了。

夏小滿一笑,歪著頭瞧了她半天,她垂著眼瞼,長睫毛微微顫著,眼珠子在眼皮下骨碌碌地轉,一雙小手摩挲著冊子,怏怏不樂。這個娃啊……她嘆了口氣,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