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綺長公主就站在中苑左側,不施脂粉,兩行清淚劃過臉頰,留下兩道淚痕,見宇文昭沉浸在自責與悲痛中,心疼極了,提步靠近,雙手搭在宇文昭的肩膀上,“昭兒,你父皇他去的時候是滿足的,他是陪你母后去了……”

“姑母,我……”宇文昭心中的自責恐怕只有明綺長公主一人懂,她輕拍著宇文昭的肩膀,“男兒有淚不輕彈。”

宇文昭出生的時候雲皇后便去世了,臨終遺言便是要北霜皇將宇文昭送至無風谷,直到成年,明綺長公主雖然心疼宇文昭,卻不能讓雲皇后死不瞑目,更何況在北霜皇后中存活下來的公主自然也知曉宮闈險惡,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喪命,於是對宇文昭更加疼愛。

按照欽天監的歷法,三日後,宜動土,北霜皇便是在那一日下葬的,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走在路上,所到之處,百姓皆規避,帝王駕崩,山河破碎,長公主頭白花,那花瓣在風中輕輕飄動著,渲染著最深沉的哀痛。

宇文霽依舊是面無表情,他的母妃柔貴妃也十分安靜,並不似那些妃子那般呼天搶地,平靜地接受了北霜皇駕崩的事實。

北霜皇陵位於楓林密地之東,大概那真的是一塊適合人死後長眠的風水寶地,天宸以前北暮歷代國君百年長眠之所便是楓林密地。

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北霜皇的安葬也沒有出現什麼意外,明綺長公主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北霜朝野上上下下,不會有人在先皇未下葬的時候便開始興風作浪,往往最猛烈的狂風暴雨都是在後面。

果不其然,北霜皇下葬七日後,朝廷上下另立新君的呼聲愈發強烈了起來,若是放在以前,這種事情必定由朝中最有資歷的大臣主持,趙老將軍當仁不讓。

只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趙老將軍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先皇聽到這個訊息,大受打擊,從此一病不起,這樣的罪名,不論是放在哪一國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趙將軍府早已被齊王給封了,趙氏一族除了出門在外未歸的書寧郡主之外,無一不鋃鐺入獄,於是這另立新君一事便落到了在朝中聲望僅次於趙老將軍的樓丞相頭上。

皇極殿中,所有的大臣都站在了自己該站的位置,宇文昭、宇文霽皆聚於此,明綺長公主是北霜唯一一個允許上朝的女子,她特殊的權力是太上先皇賦予的,即便是已經逝世的北霜皇也不能阻止,否則便是對太上先皇不敬。

樓相一步步走上臺階,然後對著龍椅之上的牌匾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取出牌匾後的盒子,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開啟,取出其中明黃色的詔書。

幾百雙眼睛此時就盯著他手中的詔書看,北霜皇駕崩,朝廷上下的官員們總是需要站隊的,若是戰對了陣營,那麼便有可能一聲富貴平安,可若是站錯了陣營,那便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所有人都緊張極了,唯獨宇文昭和宇文霽面不改色,彷彿那詔書中所書寫的內容與自己無關一般,當樓相開啟詔書,所有人的呼吸都沉了下來,緊張地看著站在臺階上的樓相。

樓相的聲音不大不小,恰恰能使大殿中所有人都能清晰地聽見,當唸到“北霜帝位,傳予吾兒宇文霽”這句話時,宮殿中的氣氛再次變了。

明綺長公主有些驚訝,但是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她眸光斂下,心中暗忖:怎麼會這樣?弟弟在世時明明說過,要在自己百年之後將帝位傳給昭兒的……

她悄悄打量著宇文昭的神色,發現他處之淡然,沒有因為這份詔書內容而有絲毫不滿,但是這份氣度,便像極了當年的雲皇后。

若是宇文昭和宇文霽易地而處,宇文霽定然做不到宇文昭這般淡然,彷彿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位置,沒有不甘,更沒有怨恨。

宇文霽上前一步,跪下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