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聲才出,墨無極那一刀已然揚起,刀若利電劃空,厲芒刺目。呂方怒氣勃發,拽出裂雲刀來,不管不顧地合身撲上。他從未習武,這一刀全然不合法度。但不知怎地,墨無極的眼中竟閃過一絲訝色,手中的雁翎刀斜揮而出。呂方只覺渾身如被怒馬驚牛急撞了一下,五臟劇震,一頭便栽倒在地。墨無極已橫刀指向呂方的胸口,這一刀並不迅猛,卻凌厲駭人。“住手!”楊清鈺驀地嘶叫一聲,飛撲而上,擋在了呂方身前。

雁翎刀驟然頓住。眼前是一雙純淨姣好的鳳目,此時裹了淚,更如煙雨迷濛,楚楚動人,墨無極愕然一震。因楊清鈺一直躲在呂方身後,墨無極也沒細瞧她的模樣,此時驀然四目對視,他的一顆心竟給這雙明媚的眸子灼了一下。

楊清鈺叫道:“墨大俠,求你別殺他,你要砍,便砍我吧。”呂方身子發顫,想叫她閃開,但一口熱氣淤在胸口,竟喊不出聲。

墨無極頓了一頓,才將目光從楊清鈺身上移開,盯著呂方道:“你這身內氣,是什麼功夫?”適才呂方貿然衝上時,一股說不出的雄豪之氣隨之撞來,竟讓墨無極為之一凜。墨無極雖勉力將他震飛,實則這一刀因刀氣摧折,威力尚不及第一刀。他一驚之下,只當呂方也是個高手,斜揮出刀,將呂方震倒。

“內氣?”呂方這時才緩過一口氣來,呵呵冷笑,“這不是內氣,是勇氣,大丈夫的養勇之氣。浩然正氣,寓於尋常之中,塞乎天地之間,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賁育失其勇,哈哈哈哈,古人不餘欺也!”他久讀孟子養氣之說,更因稟性耿介,自然身懷了一股凜冽意氣。這股深蘊體內的意氣原本連譚英揚之流也無法察覺,偏偏墨無極的武功修為已達神照通幽的化境,神氣外放,竟能感知,更為這股浩然之氣撼動了刀氣。

聽得呂方信口誦出蘇東坡的這段文辭,墨無極只覺胸口似被熱浪拱了一下,那把穩如泰山的雁翎刀竟微微地抖了起來。呂方只當他還要再砍,忙叫道:“妹子,你且閃開。”楊清鈺卻俯身擋在他身前,哭叫道:“大哥,他要砍便來砍我……”

“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墨無極卻緩緩收刀,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這世間……確有一股力量,勝過刀劍……”他凝望著地上的呂楊二人,臉上陰晴不定,望著天半晌不語,過了許久,才深深地看了呂方和楊清鈺一眼,飄然離去。

黑夜像一個巨大的鍋蓋,沉沉地壓了下來。呂方仰在冰冷的山道上,楊清鈺就橫臥在他身旁,二人此時都是難以動彈。

深秋的山風到了晚上更是寒冷,像一股股冰水般往人的骨子鑽。這時強敵驟去,呂方才覺出腹內痛如刀扎,回思適才墨無極一刀劈來,五臟六腑便覺被天雷劈中一般難受。他的口角已滲出了鮮血,迷迷糊糊地覺得體內的精力魂魄都要遠離自己而去。

他的身子突突發顫,吃力地扭頭望向楊清鈺。楊清鈺也在望著他,柔柔的目光中滿是憐惜和眷戀:“大哥,你怎麼樣了?”呂方只覺眼皮越來越沉,喘息道:“小妹,我只怕要不成了……冷……好冷啊……”

楊清鈺聽他聲音漸低,心內如被掏空了般難受,急喊了兩聲,便費力地向他挪去。墨無極見她是個女子,這一指點穴力道極輕極柔,只封住了她腰下雙腿的氣力。楊清鈺雙臂使力,緩緩地向呂方爬了過去。

昏昏沉沉中,呂方忽覺一抹帶著幽香的溫暖將自己圍住了,睜開眼來,只見楊清鈺已挪到自己身上。“大哥,你要挺下去,”她聲音幽幽的,輕柔中又帶著幾分毅然,“為了我,你也要挺過來。”說著,將他緊緊抱住。似花似露的少女馨香擁了過來,讓呂方的心神漸漸振奮起來。身上一團嬌軟,那樣的溫暖,那樣的醉人。

淒冷深寒的夜裡,兩個人緊緊相擁。在那如花氣息的溫香中,呂方竟神奇地熬了過來。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