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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鐵青著臉一聲沒吭。我衝著門外說:“我正學戲呢,剛要睡又餓了,你拿幾盤子點心來。”老媽子應了一聲離去了。
老爺小聲說:“這不是沒事找事嘛!你讓她取什麼點心。”我指了指帳子。老爺剛剛鑽進去藏好,老媽子就敲門了。
我開門放她進來,老媽子把點心放到桌上盯著我的臉問:“姑娘遇到什麼傷心事了。”
我說:“沒有呀?你什麼意思?”
她說:“那姑娘的眼睛紅紅的,像哭過一樣。”
我說:“剛才唱了段《牡丹亭》,倒傷心起來。不哭了。”老媽子說:“你還替古人擔憂呢,大廳裡日本人還在等著哪,硬說有土八路跑到我們院子裡來了。這可冤枉死了,蟬媽命人正擺酒席,讓日本人喝死算了。”
我說:“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可要休息了。”
老媽子說:“姑娘先吃著,我給姑娘把被褥焐好。”我嚇了一跳,趕緊說:“不用了,你們這些老媽子給鼻子就上臉,我一見你們就犯怵,快下去吧。羅羅索索麻煩死人了。”
老媽子一邊往出走一邊說:“我是為姑娘好,姑娘不要誤解了我的好意。”
老媽子下去後,我很投入地出了一口長氣,趕緊上了門閂,吹滅了燈,端著點心坐在床上。老爺也挨著我坐了下來。我依偎在他的肩頭說:“你先吃著,可能早餓了。看來這一時半會兒你是走不了了,吃完後你先說說,為什麼要用假死來騙我們。”
黑暗中老爺開始吃點心,看來他是真的餓了。他邊吃邊說:“葉兒,著火那天多虧游擊隊來炸了石橋,保住那片林子。崖北那片,鬼子們先鑽進去了,游擊隊長決定四面放火,把鬼子們燒死在裡面。林子不燒燬也會被鬼子弄去造槍、修鐵路。我藉著打火的混亂勁兒,把金鐲套在一個燒得沒模樣的漢奸的手腕上,來了個金蠶脫殼,參加了游擊隊。前些日子在山東和一個叫範瀉恕的八路軍配合完成一項除奸任務。剛剛回到河北,就讓小鬼子給盯上了。”
我問:“你為啥不好好地看守山林,偏偏要參加游擊隊?”
根生老爺說:“要想守住山林,就先得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
我說:“太太知道你沒死嗎?”他說:“不知道。山林中,除了你任何人都不知道,望你能為我保密。”
我把山林中飛絮大小姐的死和綠柳小姐的失蹤絲毫不保留地告訴了他:“老爺,事到如今我已經落入紅塵生不如死,能見你一面就算足夠了,也不枉我苦戀你一場。”
老爺聽完我的話,沉默了許久說:“你不能死,我們應該聯起手來一起趕走日寇。葉兒,我要走了,你要等我回來救你。”說著他站起身來。我死死抱住他不放:“你是救不了我的。我是萬金蟬的搖錢樹,我每一個細微的舉動,她都瞭如指掌。老爺,今日你情急闖到我的房中,也許是天意。雖然葉兒落入紅塵,可身子卻是乾淨的。今夜老爺和葉兒作一次真正的夫妻,日後彼此誰有不測,也無憾呀!”
老爺說:“你雖是太太的丫頭,可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暑光可望,等到共產黨得了天下,人人平等了,我一定為你做媒,找一個好郎君。葉兒,今日謝謝你的真心搭救!我再說一遍,除了你再沒有人知道我高根生還活著,望你能夠為我守住這個秘密,就只當你做了一個夢。”
短暫的相聚又落得勞燕分飛,我哭得十分傷心。老爺的出現給我的生活投下第二次陰影,我要把今夜的豔遇忘記,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就像一個人身上留下一道傷疤。
老爺真的不瞭解女人的心思嗎——我更加傷心地悲泣起來。這就是我所認為可以寄託終生的男人嗎?
黑暗中,根生老爺為我擦淚。我推開了他的手,他又伸了過來,慢慢伏下身吻我的眼睛,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