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吹海哨,意在騙他的錢。

他說:“你知道的還不少呢。”

我說:“知道我是誰不,梁曉聲。我說我有名氣似乎不大謙虛,可說我一點兒也沒名氣等於騙你。我也要出國去了!美國某大學聘我去講學,當然也不打算回來了……”

他說:“你就是梁曉聲呵,聽倒彷彿聽說過一點兒……”

總之在我的誠實態度的感召下,他統統買走了剩下的雜誌。我極慷慨地搭上了鋪地的舊塑膠布。望著他推腳踏車離去,我心裡別提有多麼的快感。賺別人的錢原來竟是如此愉悅的事,以欺騙的手段賺別人的錢,你甚至還會覺得對方是很值得你暗加嘲笑的。我想起我不久前就在這市場上買了三斤菱角粉,吃著感到那一種粘稠可疑,請朋友找了個單位一化驗,不過是澱粉滲了骨膠粉而已。我的快感中不但有騙人成功的愉悅,也還有報復了誰的解恨的成分。

始終站在一旁的電影學院的一位朋友問我:“知道那是誰麼?”

我反問:“誰?”

他說:“北師大中文系的副教授啊!專門研究當代中國文學的,他根本就不會相信你那些騙人的鬼話。”

“您怎麼不早說?!”

“那不就干擾了你的一樁買賣嘛!”

我望著遠去之人的背影,一時怔愣……

市場管理員走來,對我說:“小夥子,掏錢吧。我早就瞄著你了,罰款二十五元!”

我說:“我怎麼了你罰我款?”

他說:“怎麼了?你無照經營。別人都是有臨時攤照的,你有麼?別看這麼多擺攤的,一張生面孔也逃不過我的眼睛……”

他一邊說一邊等待地向我剪動手指。

我嘟噥:“只掙了二十……”

他說:“我這有紙,那你打個欠條。明天一早送五元錢來。作家,梁曉聲,對不?你剛才向人家自我介紹時,我已經記在本上了。你不送來,我有地方找你……”

我只好乖乖地打了一張欠罰款五元的欠條……

色狼

在杭州偶遇作家馬原兄,率領一個電視專題片攝製組,闖入我的住宿處,正兒八經地言說採訪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曾以為此君一定做人也很“現代”,不料卻是那般的厚道而實在。起碼言談和模樣給我那麼一種印象。沒緣由的竟從心裡喜歡上這小子。

攝像機架著,鏡頭瞄準著,聚光燈舉照著,面對面的,彼此故作斯文狀地問答了些什麼。

他忽然說:“最後一個問題,希望你立即回答,不猶豫,不加思考——作為一個男人,你對性和漂亮的女人有何高論?”

我說:“性是關於我們人自身一方面的科學命題。我們談論它應和談論我們的任何臟器一樣坦率。不過我們並不會不分場合地談論我們的肝、腎和腸胃,所以性不應是普遍的經常的高談闊論的話題,大概因為多數人在性方面其實並不存在太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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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與速寫(3)

“那麼你對漂亮的女人呢?”

“我欣賞她們。”

“欣賞意味著什麼?”

“男人不可能使一切漂亮的女人成為他的妻子。欣賞是一種較明智的折衷心理。鍾情於一個女人並不容易。同時愛兩個顧此失彼。同時愛三個將筋疲力盡。欣賞在情慾方面符合節約的原則,而且彌補掛一失百的缺憾。”

我的回答沒半秒鐘猶豫,而且也的確不假思索。之後我問:“滿意麼?”

他給了我一句似乎剛及格的評語——“還行”。

我說:“其實我更打算用卡特回答世界著名女記者的話回答你——‘更多的時候我想和她們做愛。’考慮到你們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