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恍若未聞,亦不動聲色,只是看著女子雪白的裸肩,用手在上面緩緩撫摸撥弄著,閒閒道:“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察言觀色,心思敏捷,不是尋常人可比,自然是應對得宜的。”江玉素眉心微動,很快就抿嘴一笑,柔聲道:“爺這樣說,豈不是羞煞了玉素,玉素雖有幾分伶俐,到底也還是女兒家,不比男子。”

北堂戎渡眼風微掃,凝目盯著她片刻,忽然輕輕微笑起來,道:“……在我面前,不用這樣小心,也不用揣摩我的心思,只要實話實說,就不會有事。”這話語雖平淡,然而江玉素哪裡聽不出話中的機鋒,朱唇不禁下意識地輕抿,想起面前這少年身居高位,那無情冷漠也是盡人皆知的,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想到在兩人剛剛才有了最親密的關係之後,對方的心性也仍然沒有絲毫的柔軟,哪怕一點點的憐緩也不曾生出,郎心如鐵,不過如此……

江玉素幽然嘆息一聲,輕輕唏噓,抬首望著北堂戎渡,低聲道:“爺生為男子,自不知女孩兒的苦,玉素生在江家,在尋常人眼裡,打小兒錦衣玉食,呼奴使婢,好不令人羨慕,可與此相應的,卻是事事不得自專,便連日後終身之事,也要遵循家族利益出發,比不得牧家小姐得父母疼愛憐惜,行事自由……兄長自幼樣樣都不如我,可只因他是男子,所以任憑我哪怕再有本事,也是無用,父親臨終之前,也仍然將家主之位交與了他,若不是前時江家旦夕間就有傾滅之災,又怎會讓我臨危授命,來見爺,而若非爺發了話,這家主之位,玉素日後也未必坐得穩……”

她輕輕嗟嘆,將臉重新伏在北堂戎渡懷裡,“玉素沒有絕世姿容,亦無驚世之才,一個女子想要在家族中安身立命,令上下聽服,實在不易,眼下將此微軀付與爺,也不過是為自己尋個依靠,求個安心……”她的聲音漸次低微下去,眸中依稀泫然欲淚,“若有來生,再不願為女兒身……”

北堂戎渡溫香軟玉滿懷,一時間只是淡淡和悅而笑,道:“你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你私下裡難免有一點兒自己的小心思,這我並不在意,只要你做事妥當,其他的,其實都無所謂。”北堂戎渡說著,便坐起身來,江玉素見狀,忍著身上的痠痛,忙掙扎著撐起身拿起扔在一旁的衣物,細細替他穿衣。

北堂戎渡任她替自己整理好衣物,扶正發冠,見江玉素如鴉翅般的睫毛上微有溼意,便用手指撩了撩,道:“怎麼,方才弄疼了你?”江玉素幾不可覺地搖了搖頭,認真給北堂戎渡整理著腰帶,北堂戎渡掃了一眼床上星星點點的殷紅血跡,道:“你卻也心思果決,需知今日清白既失,日後,你已不好嫁人。”江玉素垂首幽幽道:“還談什麼嫁人呢……玉素畢竟是女子,如今身為江家家主,若是尋個家世相配的男子,則怕日後江家會被逐漸蠶食,而若是尋個普通些的,心中卻也不甘,既是如此,玉素早已斷了婚配念頭,唯知日後為爺妥帖做事,只望爺多少憐惜一二分。”

北堂戎渡順手從床邊的一隻花瓶裡折下一朵茉莉,簪到江玉素的頭上,淡然而笑,徐徐道:“你今日行此事,為的是尋求依靠,而我並不拒絕的理由,是因為要讓你安心,讓你知道我看好江家,看好你……公是公,私是私,你記住這一點,也永遠不要忘了這一點,做出不該做的事情,或者有不該有的想法。你是個聰慧女子,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江玉素睫毛微顫,既而柔婉道:“……屬下必不負爺今日一番教誨。”北堂戎渡笑一笑,道:“時辰也不早,我也該回堡中了,你既是身子不適,可以在此歇上一宿。”江玉素慢慢用被子裹住身體,應了一聲‘是’,北堂戎渡用手扶了扶頭冠,不再多言,徑自出了房間,外面自有人早已將馬備妥,北堂戎渡翻身上馬,微微一夾馬腹,很快便離開了大宅。

一百。 心魔

北堂戎渡一路策馬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