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都只是徒勞。

人生無常,很多人都是擦肩而過的,北堂戎渡的心中似乎對自己有一絲絲嘲弄的意味,他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個會內疚的人,即便是給別人造成了傷害,他也不會在乎,就好比死於他手中的那些人,何止千百,若是都內疚起來的話,只怕早就吐血了,他之所以覺得愧對牧傾寒,心生不忍之情,其實歸根到底,只是因為他自己對牧傾寒並非真的無情無意,全不在乎。

是啊,哪裡是真的狠心不在意,他曾經很不負責地出現在這個人的生命裡,留下濃重的一筆,可是等到設計利用了這個人,達到了當初的目的之後,就飄然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把後果統統留給牧傾寒一個人獨自品嚐,就如同顆尖銳的細小碎石,不經同意就擅自闖進殼中,埋在蚌的肉裡,那樣柔嫩的血肉,想必是很疼的,只能包裹住這顆碎石,一點一點地磨礪著,儘量去裹住,雖然疼得鑽心剜肺,卻還仍然固執地慢慢造就成一枚珍珠、一顆由痛苦凝聚成的結晶……北堂戎渡完全知道,當初自己拋棄的是一件多麼珍貴的東西,把這人的心扎得鮮血淋漓,自己卻刻意去遺忘某個時刻投來的深情一瞥,亦或是一句情話,一個笑容。

北堂戎渡抿了一口酒,不露聲色地看了牧傾寒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你好象很喜歡佳期。”牧傾寒聽了,眼神似乎略有柔和之色,道:“……嗯。”北堂戎渡想起前時沈韓煙的話,停頓了一陣,然後就試探著說道:“如果……本王的意思是,你,當真喜歡佳期?……她眼下年紀尚小,也許是本王想岔了,不過……”北堂戎渡的這一番話說得吞吞吐吐,牧傾寒聽了,先是微微一怔,彷彿沒有立刻聽明白一般,但隨即他的臉色就變了,品出了北堂戎渡話中真正的意思,不由得神情一凜,肅然道:“……我從不曾有過此意!郡主年幼,牧傾寒卻已快要到了而立之年,又豈會對一個女童生出這等念頭!”

牧傾寒說話時,面色沉沉,顯然是生出了一絲怒意,北堂戎渡見狀,心中也有些後悔剛才說出了那麼一番話來,但頓了一瞬之後,卻又緩緩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本王並非是故意要說這些,也絕對沒有什麼懷疑你的用意的意思,只不過……”北堂戎渡說著,一面凝目看著對面的牧傾寒,一字一句地道:“只不過,佳期她,很像……那個人。”此言一出,牧傾寒的右手微微一頓,幾乎將杯中剛斟滿的酒也灑出了些許,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面上的神情一會兒苦澀,一會兒又轉成溫柔之態,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將酒杯送到唇邊,一飲而盡,然後慢慢說道:“我曾經對她說過,若是我們兩人育有孩子,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郡主與她相象,我若與她也有一個女兒,大概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罷……”

北堂戎渡聽了,心中頓時滋味難明,他沒有想到,事實原來竟是如此,想到那日牧傾寒執了他的指尖,輕喃道‘蓉蓉,若是我們也有一個孩兒,也不知會何等伶俐可愛’一語,一時間眼簾微垂,說不出話來,牧傾寒也沒察覺出他的異樣,只自己斟酒,他的酒量一向平常得緊,漸漸地就開始面紅臉熱,有了醉意,北堂戎渡見了,便按住牧傾寒正欲倒酒的手,說道:“……你這樣子,只怕真要醉了,你一向酒量淺,還是別喝了。”牧傾寒只覺得手背上一片溫膩軟滑,燈光下,北堂戎渡的那隻手按著他的手背,如玉如琢,好看得讓人發愣,似乎又有說不出來的熟悉之感,牧傾寒一時想不出有什麼古怪,只淡淡道:“無妨……”一面說著,又倒了一杯,慢慢飲下,北堂戎渡有些無奈,也知道他心中必是苦悶,索性就由著他便了。

此時殿內一片寂靜,兩人又對飲了一時,漸漸地牧傾寒就已是真的醉了,眼角帶赤,目光微朦,北堂戎渡見他連眼神都開始散了,一手支在桌上,頭半垂,明顯醉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