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又怎麼會和螻蟻計較?

此時夜靜風淡,沈韓煙看著北堂戎渡,徐徐說道:“別人的高傲只是在表面,你卻是在骨子裡,你出身高貴,和王上一樣,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其他人……”青年說到這裡,低低垂下眼簾,長睫遮下深沉的影,眼中卻已依稀有些黯淡,苦笑道:“也許,這裡面也……包括我。”

這番話讓北堂戎渡微怔了片刻,既而一把攥住了青年的手,目光幽幽,飄忽不定,只認真地道:“你怎麼這麼說?我承認或許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我待你怎麼會也那樣呢,你和他們是不同的。”沈韓煙不知想到了什麼,只是淡然不語,北堂戎渡見了,便輕聲道:“韓煙,我知道,我的品性並不怎麼樣,我殺人無數,陷害、設計、背信棄義等等,我全都做過,從來就不是乾淨的人,而我自小受到的教育,也確實讓我有很多叫別人覺得心寒的地方,但是——”

北堂戎渡微微一頓,看向沈韓煙,溫聲繼續道:“但是韓煙,我和你一起長大,我待你怎麼樣,到底有沒有把你當作一回事,你不會不知道……而且韓煙,我這樣的人,不可能跟你說什麼我只要你一個之類的話,但你得知道,你在我心裡,總有一席之地,是別人替不了的。”

沈韓煙面上淡如雲色,只是某種東西卻抹進了唇角的細紋裡,他握一握北堂戎渡的手,輕聲道:“北堂,我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忽然和你說起這些……只是,如今轉眼之間,我看著你一天天逐漸走到這一步,從原先六歲大的小孩子一直到現在手握大權,入主青宮的漢王世子,雖然你待我沒有變,可我卻總覺得你離我已經越來越遠……”他頓了頓,攥緊了北堂戎渡的手,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溫潤得如同籠上了霧氣一般,平靜淡淡道:“我追不上你。我今天的一切,統統都是你給我的,在其他人眼裡,無論我做得再好,卻永遠都只不過是一個以色侍人的卑微男寵罷了……”

“誰說的!”北堂戎渡輕聲喝止了青年的話,他正視著對方的眼睛,慢慢說道:“以色侍人?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給,韓煙,你要知道自己是誰,你是和我正正經經成過親的,是這青宮裡的主子,是佳期的父親,這天下間除了我和我爹以外,沒有配讓你行禮的人,你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無數人的身家性命,但凡對你不敬的人,我都不會讓他有好下場……如果這樣還是什麼‘卑微男寵’,那我不知道,這天底下還有幾個人是尊貴的!”

兩人就這麼靜靜站在廊下,沈韓煙定定看著北堂戎渡,某種洶湧的情愫就這麼突然噴薄而出,內心百感交集,他久久凝視著面前的人,半晌,才輕聲說道:“北堂,一直以來,你無論什麼方面,全是出類拔萃,這些都是有目共睹……其實人都是仰慕強者的,我也不例外,但是有時候我卻覺得,那些其實都不重要,我不需要你那麼好,不渴望你多麼了不起,多麼貴不可言。”他停了一瞬,目光中隱有柔和,一字一句地道:“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一直在我的身邊,即便你是個普通人,沒有這副好皮囊,沒有那麼高的修為,也沒有權勢,但我也只想你一直就這麼……永遠不離開我。”

北堂戎渡靜靜看著他,良久,忽然輕聲低喃道:“我北堂戎渡向來為人狠辣,翻臉無情,殺人如麻,城府險惡,無情無義,自私自利……”

沈韓煙筆直注視著對方,溫聲道:“是,你說的都對……北堂,你真的不是一個好人。”

青年微笑說著,面上似喜似悲,卻仍是,笑如花綻。

“……可是我,偏偏就是喜歡你這樣的人。”

一百九十七。十年生死兩茫茫

翌日一早,北堂戎渡一覺悠悠醒來,睜開眼時,身邊的沈韓煙還兀在面朝床內熟睡著,呼吸十分均勻,北堂戎渡也沒有擾醒他,只己悄無聲息地趿鞋下了地,披衣回到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