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大娘長吸一口氣,幽幽地道:“你……還認得出我?”

斷臂人上前走一步,道:“大娘,你的眼睛,我會記不起嗎?這許多年來,我念念不忘的就是你,天可憐見,今回,雖然一敗塗地,但終教我可以再見著你了。”

廳中眾人都驚疑不定。這一千人正是連雲寨的逃亡者,他們抱著必死之心走向“毀諾城”,結果索橋吊起,忽然裂開了一個大洞,把他們都倒入橋心的暗格裡,一直滑入這偌大的廳堂來,大家都不明白毀諾城的意思,但都自度必死,沒想到,眼前這個白髮老嫗,意然就是息大娘,更意外的是,在江湖傳聞裡,息大娘恨戚少商入心入肺,然而今日兩人見面,竟如此情深義重,眾人都為之神疑。

息大娘用手指輕輕觸在戚少商左肩斷處,動作十分輕柔,像撫摸一個恬睡了似的嬰孩額角,柔聲道:“是誰砍掉你一條胳臂……我一定要他慘痛十倍!”後一句講得厲烈堅決無比,彷彿不管天崩地裂還是大荒地老,都一定做到一般。

戚少商長嘆一聲,道:“我的傷沒什麼,只是因我信錯了人,害了眾家兄弟。”

息大娘喟息道:“你還是那麼愛交朋友……這幾天,我聽江湖上傳得沸沸蕩蕩,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天大地大,你有難時,一定要回來。”

戚少商感動地道:“要只是我個人的事,這一天,只要得你開城門,讓我回來,縱再去一臂,也心甘情願……”

息大娘一手掩著戚少商的咀,不讓他說下去,啐道:“不許你這樣胡說。”眾人見一雙玉手自袖裡伸出來,心裡都明白了幾分,但見這一雙潔白素淨的柔夷,更想見這雙手的主人之真面目。“我們彼此約定過,再也不要見面,我們一次又一次的不能遵守約定,只有更加痛苦,所以,我不能見你,不能毀諾。”

“是。我明白,”戚少商用一隻手去撥大娘額前的髮絲,眼中無限柔情:“只是,這些年來,你辛苦了。”

息大娘一雙眼睛,眯著笑,有著吹皺一池春水般的風情,但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

“其實,這些年來,不再見你,心裡頭反而平靜。”

戚少商緩緩縮回了手,痛苦地道:“紅淚,過去,都是我……”

息大娘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要提了。”她有意把話題岔開,“砍你一隻手,出賣你的人,我聽說是顧惜朝,我幾乎就把他引過鐵索橋來了,可是,他很聰明,臨危止步。”

戚少商道:“那狗賊!”忽想起什麼似的,握住息大娘的手,情切地道:“大娘,你要小心,那好賊很是狡猾厲害!”

息大娘嘆了一聲,道:“毀諾城易守難攻,顧惜朝再難應付,我還不怕,怕只怕……”

兩人見面,分外情濃,渾然忘我,話說個不完,連戚少商這些兼顧周到的人,也忘了眼前事,身旁人,而今話題才兜回面臨的生死大事。

只聽戚少商道:“難道……?”

息大娘點首道:“‘捕神’劉獨峰,據說這兩天已在附近一帶出現,恐怕已迫近毀諾城。”她頓了頓,道:“這人劍法高絕,而且機智絕倫,有六名得力手下隨行,這六人,善於陣戰、兵法、工藝、導渠、風水、五遁,要是他們來了,倒不易應付。”

雷卷低低他說了一聲:“劉獨峰?這人是六扇門裡第一把好手,就算四大名捕,也要怕他三分!”

息大娘道:“除了劉捕神,還有一人,己兼程趕來,也相當不好惹。”

沈邊兒問:“誰?”

息大娘道:“文張。”

沈邊兒雙眉一豎:“那個狗官?”

息大娘道:“不錯,他本來是個小官,但已經三起三落,他降職曾貶到潮州當一名門吏,但升官也極快,曾當過皇帝近前高官,還曾得罪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