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梁癲已拖著他的房子,蔡狂已念著他的佛偈,一齊一起但分頭分道往“倒衝瀑”走去。

竟然,有一隻晴蜓

在哪裡跌倒,就在那裡爬起來。

我來也

梁癲與蔡狂,要決戰於淚眼山上、倒衝瀑下。

梁養養會去觀戰。

因為梁癲是她的父親。

蔡狂又是愛她的人。

她關心他們。

關心戰果。

杜怒福也要去觀戰。

他去是因為梁養養去。

他愛養養。

所以養養關心的,他都一樣關心。

婢女小趾也會去。

因為她的“小姐”養養去了,她當然不能閒著。

“青花四怒”:風威、涼蒼、寞寂、烈壯四人,也一道出發。

他們去是因為要護著會主杜怒福。

只有長孫光明和風姑沒有來,他們要為杜怒福把守七分半樓重地。

其實人的關係際遇就是這樣,全墜入因果裡,受機緣帶動,沒有幾件事是可以完全由己的。

有了生之後,就有愛恨嗔喜悲怨苦,然後仍逃不過一死,可是,如果真有轉世投胎的因果輪迴,沒有死,又焉有生呢?

說來,就算梁癲和狂放不羈的蔡狂,何嘗不是因為“五澤盟”和“南天門”的宿怨而致結雌!

然而,若無王安石與司馬光的新舊黨之爭,“五澤居士”蔡般若也不會跟鍾詩牛反目成仇了;當然,蔡京也不致藉此得勢,而諸葛先生更不會重掌軍機,以制衡奸相作惡,如此,也便不會訓練調教出“四大名捕”來了。

可是歷史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它是由許多傷口和偶然串成的。歷史部掉入因果孽障裡,更何況是孤獨而無力可挽天的人了。

所以當同一所在的人,都往奢靡、狂妄、荒淫、囂張、浮誇、物慾的方向妄然前行,全無顧礙,故而造成了一種共業,直至墮劫披禍,已回首無及。

同理,如果同一處的人,都只顧爭權、奪利、殺戳,禁制、伐異、迫害的路線悍然猛進,不生悔念,屆時,這聚合的煞氣會自毀反撲,蒼生難免永劫沉淪,禍亡無日。

或許,積善不見得即有善報,但人人行善助人,這地方想不興旺發達,強盛繁榮亦庶幾難矣。

就算不說因果輪迴,但在常理推度上,這也是合理的。

鐵手也會去。

他當然去。

除了他想觀戰以及要勸戰之外,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從李鏡花處知曉:

李國花就把守在“倒衝瀑”附近。

——“青花會”,慎防“大連盟”的襲擊,正加派人手,嚴密佈防;“鶴盟”與“燕盟”唇齒相依,趕來助拳,自然也把手下大將交予杜怒福排程;“大相公”把守“倒衝瀑”,位居要津——“倒衝瀑”位於“青花會”要寨“七分半樓”之後,若給敵人奪此陣地,如刃抵背。

鐵手要見“大相公”李國花。

因為他要向李國花傳達口訊:

——李鏡花在等他。

抵達倒衝瀑之前,水聲從潺潺到轟轟,未見瀑已感到水氣。

愈近瀑布時,月色愈模糊。

開始的時候,鐵手以為是水氣所致,此際只上了半山,水氣已如此濃密,要是上到山上,豈不是難以辨物?他走上了山坡,身上衣衫盡溼,像沐浴一般,但又比沐浴更清爽多了,彷彿全身都沾染了月華的仙氣,那種清清、涼涼、沁沁、醒醒的感覺,心頭舒快,是洗澡所不會有的。

後來他才知道,待他上了山頂,水氣反而沒那未密佈,空氣更為清爽,彷彿這時候流的汗也是香甜的。

月色模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