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地還用各種不同的語調聊著天,顯然外地人不少。

泠然如今身懷高深內功,與去年初識紅綃公子逛街時截然不同,但還是由他護著,他們所經之處,他略施小計,人們不經意地就讓出道來,沒幾下,三人便立足於比較有利的位置,低頭就可以將場上的情況一覽無餘。

他們站的對面位置搭建了個不小的青布蓋幔,遠遠望過去,裡頭坐著綾羅滿身的男男女女,想是本地的官紳。

中國的官本位從這些旁枝末節就可以看出來,原來這是幾千年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殘渣,到哪都要特殊化,泠然略略朝這方面想了一想,就把這種不合時宜的思想拋到一邊,專心看場上情況。

這時剛好是午餐後一個時辰左右,他們只等了一會,就見四里八鄉大約幾百人的鑼鼓隊身著九種不同顏色的短扎束衣,跳到中間“嗨”地齊聲高喝。

這一聲聲震天宇,足有奧運會上山西鑼鼓的威風,泠然也隨聲跳起來,場上已經開始演繹一場威風八面的鑼鼓歌。

群體表演並不是重頭戲,時間也很短,眾人掌聲方起,場上的人已紛紛鞠躬退了下去。

緊接著有神似府衙師爺打扮的人慢悠悠踱到場心,然後舉起一個紙做的喇叭高聲宣佈:“吳大人為了我縣本屆的鑼鼓歌大賽,特地請了錦衣衛巡行到鄖陽的錦衣衛千戶楊英楊大人,以及湖廣佈政使司襄陽府通判朱大人前來觀賞。知府大人還特地委託朱大人送來了他的彩頭,紋銀五十兩,錦緞十匹,由奪得魁首的隊伍所得……”

說到這裡,四周的百姓都歡呼了起來,尤其場邊等候的各個隊伍更是躍躍欲試。

擠在三人身邊的有一個和尚打扮的壯漢,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臉鄙夷之色盯著對面的青幔大蓬,道:“去歲之前怎麼沒有聽說襄陽知府會派人給小小的房縣鑼鼓歌送彩頭?想是皇帝小兒也知曉了我大漢德勝軍的厲害,派人來了?”

這和尚說話的聲音不大,又夾雜在百姓們的歡呼聲中,尋常人根本聽不到,可如今泠然耳聰目明,竟清清楚楚地把這番話聽進了耳中,急忙扯了扯紅綃公子的手,示意他離這夥人稍微遠一些。

紅綃公子稍稍攏了下眉頭,小小房縣,山陵高闊,一來沒想到竟有京中的錦衣衛到此,二聽這和尚的話語,對朝廷來說應是作亂的流民。

他清楚剛才老者說的隕陽地處湖廣、河南、陝西三省交界地帶,土地肥沃,山林茂盛,明朝初年開始就是各地飢寒交迫的流民逃難的所在,偏偏處於三不管地帶,各省官員怕惹事上身,紛紛推諉責任,便一直有賊匪流竄。雖經過洪武年間的大規模剿匪和掃蕩,但如今換了七八代帝王,想是又有人佔山為王了,卻不知怎麼就鬧到房縣來……

收到泠然的示意,他便不動聲色地帶著她和杭莫兒退開了一些,不再站在第一排,免得過於引人注目。

場上的師爺一一介紹了鄉紳們捐出的獎品之後,鑼鼓大賽正式開始,第一個上場的是本地大戶清峰隊。

等他們打著鑼鼓聲震山野地開唱,泠然才有些明白,原來這鑼鼓歌跟她以往知道的威風鑼鼓畢竟不同,竟還是講究各種曲牌的。

紅綃公子知她不懂,便貼在她耳邊為她解釋,道:“這鑼鼓歌總的來說,分為陰鑼鼓、花鼓穗和薅草鑼鼓三大類,也許還有些類別,我倒也不那麼清楚。根據鼓點曲牌不同,又有水波浪、步步高、獅子滾繡球等等三十餘種曲牌,而板拍不同,又分隕陽板、揚州板、林英兒和秧歌板,一會你大概都可以見識到。”

場上的漢子們打著整齊的鼓點,高聲唱道:“月兒彎彎照九州,教家請我開路歌咚咚咚咚咚……歌路不是容易起喲,身背鑼鼓汗長流;咚咚咚咚咚……”

場上二十名漢子每唱兩句就是一陣整齊的鼓點,聲聲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