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色的夜發瘋地叫,聲嘶力竭地喊,我摔東西,我將所有能摧毀的東西都撕毀,我當那張床就是瀚驍,我踢他,我拍打他,如果我有刀子,我會一刀刀將他凌遲至死,將他割成碎片,讓他在風中飛揚,最後灰飛煙滅。

我哭到沒有眼淚,我打到沒有力氣,我喊到沒有聲音,整個人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雙眼茫然而空洞地看著窗邊,其實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我覺得我己經死了,現在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沒有愛只有恨,只有刻骨的恨。

孩子沒有了,我不再害怕天氣冷會冷著他,我也不害怕摔倒的時候會摔疼他,我常常不蓋被子躺在地板上,那冰冷的地板讓我的心更清醒,我不想再睡著,我害怕睡著,夢中我總會看到火光滔天,我總會看到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在大火中化為灰燼,黑色的灰在火光中飄舞,我甚至會在火光中看到父皇母后他們在火中痛苦掙扎,他們在絕望地大聲呼救,周圍的人都忙於逃命,沒有人理他們,他們就這樣在火中揮舞雙手,是那樣的悽慘,那樣的絕望。

夢醒來後,我都會出了一生冷汗,我也不去拭擦,如一個鬼魅那樣呆呆地走到窗邊,看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如果真的有鬼,如果真的有靈魂,我不會害怕,父皇你們就來看看我吧,顏兒想你們了,顏兒想你們了,在這個時候淚總是無聲地滑過,冰涼冰涼的,但我內心深處總是希望他們好好活著,希望他們能找到一個世外桃源,平靜地活著,即使永生不相見,只要他們過得幸福平靜就好了,但我也深知這樣的希望是多麼的微薄,微薄得幾乎不可能。

從此我喜歡上喝酒,雖然一醉不能解千愁,但我也依戀那短暫的迷醉,它會讓我的心靈有地方停泊,偶爾我會央求小青送一壺酒過來給我,小青對我也還真不錯,幫我把酒弄到手,但我不會一次喝一點,小青給多少我就喝多少,每次都喝到酷盯大醉,喝到又哭又笑,像一個瘋婆子一樣,慢慢地小青不肯再送酒給我。

是我沒有東西在給她了嗎?是她已經不再憐憫我了?抑或是我喝得太多,多得讓她無法承受,也多得讓我無法承受?

我每天披散著一頭烏髮,肆意而凌亂,所有髮夾珠釵我都已經拿來送給小青了,其實最重要的我也沒有這個心思再梳妾打扮,打扮得那麼漂亮誰看?有誰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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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願意看,即使他會憐我,我也再不稀罕,在我家破國亡的時侯,當大火將邊國燒足了三天的時候,他一定正與他的妃子作樂,他一定正看著那熊熊火光在奸笑,他讓我無法原諒他,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我的心死了,他在我心裡死了,這個男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我一輩子都不會見他。

我每天除了吃飯就走出門外,坐在大樹下看著遠方出神,想著我的父皇母后,坐到累了,困了,我有時會跑回那張沒有暖意的床上休息,有些時候就直接在大樹底下偎依著大樹過一夜,就讓這些呼呼的冷風將我吹倒,就讓這些大雪將我冰封。

但讓我意外的是,經過一段時間風吹雪淋,我的身體不但沒有垮下去,竟然慢慢有所好轉,流產後孱弱的發軟的身子正在慢慢恢復了力氣,這讓我很難受,難道我受的苦還少嗎?難道我邊國毀滅帶給我的傷痛還輕嗎?為什麼我不是孱弱多病?為什麼我不是骨瘦如柴?為什麼我不是臥床不起,一命嗚呼?

身體的確越來越好,但心中的絕望與悲痛卻越來越濃。

今晚,沒有下雪,但風很大,很冷,很刺骨,夜深人靜的時侯,我倦縮在大樹下不願意回去,冷宮裡微弱的燈火讓我沒有絲毫的暖意,我迎著冷冷的寒風,頭腦越來越清醒,我不敢睡.我不想發噩夢,但我發現清醒的時候,自己何嘗不是處於一場噩夢中?我何嘗不是活得異常痛苦?其實是夢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