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屋裡就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沈千帷將油紙包藏在身後,緩緩走進屋裡,隔著珠簾,便瞧見蘇珺寧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小憩。

雖然頭髮花白,臉上也爬滿了皺紋,但眉眼和身段依舊能看得出,這小老太太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人。

只是這大美人啊,此刻臉上白的沒什麼血色,像是病了一般,睡著也沒鬆開眉頭。

“娘子,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回來。”

沈千帷笑著把油紙包在蘇珺寧面前晃了晃,裡頭的香氣就把人給勾醒了。

睜眼,一陣恍惚後,蘇珺寧就笑了。

“清樂巷的烤雞?”

“鼻子還是跟以前一樣靈!”沈千帷勾起唇角,又從身後摸出一個葫蘆來,“還有紫蘇酒。”

語罷,將兩樣東西擺到一處,便拿來了兩個杯子。

“今日天氣好,喝一個?”

“自當奉陪。”

蘇珺寧笑了,坐起身來,將袖子挽起。

倆人就像年輕時候一樣,一邊喝酒,一邊就用手撕燒雞吃。

“味道還是這麼好,咱們府裡的廚子便燒不出這個味兒來。”蘇珺寧吃著雞腿道。

沈千帷將另一隻雞腿也放到她面前,“喜歡吃就多吃點,孩子們瞧見了,又該說了。”

“都這把歲數了,黃土埋到脖子根兒,在不能享受口腹之慾,豈不難受。”蘇珺寧彎了彎眉眼。

“是是是,你總有你的道理!”

沈千帷也跟著笑了,並拿起酒杯跟她碰了碰,而後仰頭飲盡。

蘇珺寧似乎並未察覺,藉著喝酒的動作,沈千帷掩住了眸中的不捨和哀痛。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杯酒喝下去,蘇珺寧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胸口鈍痛,面色也不正常的泛紅。

沈千帷忙是胡亂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去給她拍背順氣。

“慢些慢些,別嗆著了,是不是酒太烈了,要不不喝了,換茶來?”

“沒事,沒事。”蘇珺寧擺手,“燒雞不配酒,豈不是可惜,我只是喝的急,嗆著了,來繼續!”

說著,便主動跟他碰杯。

沈千帷便也不再多說,老夫妻兩個,就這麼幾乎分完了一整隻燒雞,酒也喝了個差不多。

看著窗外秋高氣爽,蘇珺寧便想出去走一走。

換了身衣服,兩人就往府中的小花園去了。

秋日雖然天氣好,可確實花草都不旺盛了,看了一圈,竟就是菊花開的最好。

蘇珺寧沒捨得摘,說菊花有氣節,輕易不要折了。

沈千帷哄她,說改日叫花房再買些其他品種的花回來,給她插瓶玩兒。

即便是一大把年紀了,他照樣是疼她的,所以蘇珺寧沒拒絕,笑著點頭應下。

兩人走了一陣,蘇珺寧就累了,便在附近的亭子裡坐下來。

就像年輕時候一樣,靠在沈千帷的肩頭。

夕陽將近,一對白髮老人相依在一起,默默的看著落日,倒也是靜謐和諧。

只是看著看著,蘇珺寧就覺得有些犯困。

不是那種想睡覺的困,是身體疲軟的困。

自打她病了以來,這種感覺就常常伴著她,雖然不痛不癢,但就會讓人沒精神,也是挺苦惱的。

這時候又有這種感覺,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她便捏了捏沈千帷的手,輕聲道。

“回去吧,太陽落了,天就黑了,路不好走。”

“沒事,天黑了也有我陪著你,有我在,絕不叫你摔著。”

兩人低聲對話,似乎又都話裡有話,但卻都沒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