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的玄色錦袍,據說單是上面的麒麟和雲紋就花了三個繡工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在一干人等的簇擁下,我緩緩走到母親面前,從她手裡接受了莊家的家印,從那天開始,我不再是躲在清雅園裡無憂無慮的嚴兒,而是——東吳靖國候莊嚴。

我很清楚地感覺到身後那麼多雙或羨慕或嫉妒或恭敬的眼睛射出的灼熱的光,我也知道他們恭敬崇拜的物件並不是我,而是坐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的我的母親,東吳前靖國候夫人,山越國禾雅郡主。

那天一直鬧到晚上亥時末,最後一批客人才告辭離去。他們都知道,莊府從來不留客,沒有人會不識相地提出要夜宿莊府。到子夜時分,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魚潛淵的屋頂,看著夜幕籠罩下的莊園,心裡一片空虛。

小翼就是在這個時候上來的,他跳上來的時候姿勢很優美,我扭頭朝他望過去的時候,只見他衣袂飄飄,恍若一片羽毛輕輕落下。我笑著接過伸手他手裡的酒罈,和他並肩坐下。

不記得那天晚上說過些什麼話,依稀記得我們喝了很多酒,然後大聲地哭、大聲地笑。好在魚潛淵裡從無下人,不然非得被我們嚇死不可。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人已經在床上,除了頭有些沉,並無其他異狀,才知道自己原來具備酒桶潛質。

之後很長時間都不曾見過小翼。一方面我著實忙得很,剛剛接手的莊家事務太多,而我又太過年幼,那些舊臣們雖然嘴裡沒說什麼,但我能看出他們眼睛裡的不信任。

我一點都不在乎他們的心思,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我願意做的,若不是母親的要求,我還樂意一個人到鄉下找片空地種梅花。最好還在閣樓周圍種一圈果樹,等到成熟的季節就在果園裡漫步。

我一想到這裡就特別興奮,於是掀了被子就去冷香園找小翼。

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冷香園的梅花都謝了,長出綠色的樹葉,在淡淡月光下蒙上了一層清輝。我徑直朝小翼的房間走去,那裡還亮著燈,他總是睡得很晚。

小翼的屋子裡傳來低低的聲音,男人的聲音,卻不是他。我疑惑了,小翼什麼時候交了新朋友?沒有叫他的名字,放輕的腳步,慢慢地湊到房門外。那聲音壓得太低,不管我怎麼豎起耳朵,也只能隱約聽到“小姐……將軍……那丫頭……行動趁早。”

心裡無緣無故有些不安,正要轉身離開,卻發現前方不遠處靜靜站在廊口,一言不發盯著我的柔姨。印象裡的柔姨跟她的名字一樣溫婉柔和,她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女子,總是對著小翼和我微笑。可是,那天的她,眼神冷冷的,看著我的時候不像在看一個人,而是,一具屍體。

許是我看錯了吧!我眨了眨眼睛,再睜眼時面前卻沒有人。小翼的房門“蓬——”地一聲開了,一陣強大的氣流朝我襲來,我甚至來不及叫出一聲,眼前就黑了。

第二天醒來時仍在自己的床上,我起身,胸口一陣洶湧,人又重重地倒了下去。鏡子裡的我臉色蒼白,我知道這是身受內傷的表現。這麼說的話,昨天晚上就不是我在做夢了。我想起柔姨冰冷決絕的眼神,從頭寒到腳。

我病了,高燒三天不止。母親日日夜夜守在我身邊,可是我卻連眼睛都睜不開。我雙眼緊閉,兩拳緊握,牙關緊咬,藥石不進。

第三天,我聽見母親在我床頭盈盈哭泣。有多少年沒有聽過她哭了?彷彿還是六歲以前躺在她懷裡時的記憶。心又漸漸軟了,手也放開了。

第二天我醒來,對母親說,“娘,我餓了。”母親憔悴的臉像被注入了青春活力,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晚上小翼偷偷來看我。幾天不見,他也瘦得厲害,兩隻眼睛像熟透的桃子,又紅又腫。我說:“小翼,你是不是哭過了?”

“對不起。”他拉著我的手,將我拉到他肩頭,“我竟然保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