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當是親女兒去疼吧。要喝可樂給

買可樂,要吃巧克力給買巧克力,要騎哈士奇我去給

你滿世界攆狗。

一整天一整天的,帶著我從天而降的小女兒混麗

江。她腿短走不快,走累了就放在肩頭馱著,夾在腋

下挾著,橫抱在胸前捧著。更多的時候,讓她揪著我

衣襟角,我記得我小時候就是這麼揪著大人的衣角走

路的,但她很固執地把手硬塞進我手心裡,讓我牽著

她走。小小的爪子在我掌心裡捏成一隻核桃樣兒的小

拳頭,關節硌著我收攏的掌心。

窩心的一幕是,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我瞞著她

媽媽帶她去吃海鮮比薩餅。她走著走著,忽然自己唱

起歌兒來:池塘的水滿了/ 雨也停了/ 田邊的稀泥裡

到處是泥鰍/ 天天我等著你/ 等著你捉泥鰍/ 大哥哥

好不好/ 咱們去捉泥鰍/ 小牛的哥哥帶著她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 咱們去捉泥鰍……

她聲音裡絲毫做作都沒有,乾淨得要死,我的心

慢慢變成了一坨豆腐腦兒,一撮兒棉花,一小塊兒正

在平底鍋裡吱吱融化的豬油。

孩子的歌聲,原來真的擁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這種天籟後來我只聽過兩回。

一回是洱海邊放豬的幾個白族小阿妹,她們唱:

娘娘有個小公主喂……歌兒你唱不完……一張嘴,就

引得一道神光穿過亂雲飛渡的大理長空,結結實實地

錘在洱海上。那是一群頭上有光環、背後長翅膀的孩

子,我想盡辦法採來她們的聲音加在自己的民謠中,

放在第一首歌的開頭當人聲Solo 。其中一個小孩子唱

尾句時被口水嗆了一下,煞是有趣,每次聽都不禁莞

爾。

另一回是新加坡吹薩克斯賣藝的殘疾老人,他吹

了一曲《When A Child Is Born 》。彼時,烏節路行人

熙攘,我傻在馬路牙子上,難過得發抖。悶熱的新加

坡午後,所有堅硬的光芒都向我湧來,所有的盔甲都

失去重量。

A ray of hope/。ickers in the sky/A tiny star lights up

way up high/All across the land dawns a brand new

morn/This es to pass when a child is born……

當“This es to pass when a child is born ”那句響

起時,一瞬間什麼都繃不住了,我不過是個丟盔卸甲

的敗軍之將,胃裡的肉骨茶在翻騰,滿世界鋪天蓋地

的黯然神傷。那個老人是個頭上長角、手中擎叉、身

穿黑披風的,讓人心碎。

可那兩回的觸動,都不如心心當年有口無心的哼

唱。

那時,我們倆站在王家莊巷和文治巷的交叉路

口,離低調酒吧不過十幾米。沒等她唱完,我抄起她

來夾在腋下,三步並作兩步跑去找路平。

一腳踹開低調酒吧的小木門,我說:“路平,你

別告訴我你沒有錄音筆!”

路平正在泡麵,受了驚,開水燙了手。他用嘴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