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有媽媽的報導,食指撫過媽媽的臉頰……她哭了。

半晌,溱汸揉揉發酸眼睛,收拾好桌面,走到外婆房裡替她蓋好棉被,再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小穎床邊,透過昏黃燈光看著熟睡中的妹妹。

她接替了媽媽的位置,成為這個家的支柱,有恐慌、有害怕,但是沒有選擇逃避的權利。

拂開小穎頰邊散發,頰邊有兩道明顯的淚痕,今夜她帶著傷心入睡,沒有床邊故事、沒有枕畔安撫,她躲進棉被裡面,偷偷啜泣。

幾次,聽見她的哭聲,溱汸想走到她身邊,將妹妹擁進懷裡安慰,但她做不到!心底隱隱的吶喊聲提醒她,要不是小穎、要不是那段無聊愛情,也許媽媽到現在還活得好好。

這股恨,她埋著、不說,她有更重要的工作,她要把小穎推上舞臺,讓所有人記起,曾經有個叫作穆意涵的女人,是舞臺上最閃亮的一顆星星。

輕輕擦掉思穎臉上淚痕,溱汸想起下午那個男人,思穎的眉毛和他很像,嘴角也有幾分相似,她是媽媽和那個男人的綜合體……

往昔,媽媽也是這樣子,看著思穎想著他嗎?

從傅易安靠近墳前,第一眼,她就認出他。

多年前,她一心期待他成為自己的父親,那時他常帶來玩具和巧克力,在媽媽還在練舞時,他把她抱在懷裡飛高飛低。

溱汸對他說過無數個秘密,從班上最愛哭的小米到最帥的阿杰,她從沒對他隱藏過任何心事。直到,他的妻子找來一票記者搶進舞團大門,閃閃發光的鎂光燈對著媽媽猛拍照……

那年,她還不會認字,不曉得報紙上說媽媽什麼,她只是隱約從別人的口中聽到負面批評。

沒幾天,學舞的姐姐們都不來了,媽媽只好關閉舞團,帶著她和外婆搬家。

年紀漸長,從外婆口中、從被她藏起的報紙,溱汸多少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心疼媽媽的委屈、她替媽媽抱不平、她為媽媽恨起那個男人和他的家庭,卻無能為力。

下午,看見傅易安的淚,她不曉得淚水裡是真心或是慚愧,她恨他,非常非常恨,溱汸發誓,等有能力了,她會替媽媽討回公道。

思穎翻身,臉再度被垂落的髮絲蓋住。

她在沒人的夜裡深嘆口氣,十一歲的溱汸,環境不容許她停留在十一歲。

計算機前,品幀和毅爵研究著新產品的宣傳企畫。

這個年齡的男孩應該在戶外打球、交女朋友,而不是坐在計算機桌前,為明天下午的會議努力。

但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是輚皇企業的新一代接班人,所以他們必須比一般小孩更努力。

門開啟,小女孩從門外跳進來,粉紅色的睡衣下襬綴上蕾絲,手裡還抱著芭比娃娃和故事書。

她是又慈,毅爵同父異母的妹妹。在毅爵小學一年級時,又慈的母親——江善薇嫁進傅家。

雖然她處處小心翼翼,將家裡照料得很好,但他始終無法真心接納她,直到又慈出生,她的天真可愛和全心全意的依賴,慢慢地讓他不再反對江善薇。

又慈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出生不多久,就進出過兩次手術房,家人對這條小生命自然呵護備至。

“哥……人家睡不著,你講故事給我聽好不好?”

毅爵對誰都不理,唯獨對這個小妹妹無法冷漠。

把她帶到膝間,毅爵開啟書,指著裡面的字說:“這個故事很簡單,你看不懂嗎?”

“我看得懂,只是懶得拼音。”言下之意是——她只看得懂注音符號。

“小文盲,再不認真學字,將來會變成小廢物。”他點點妹妹的額頭,寵溺地將她摟緊。

“我是小廢物,哥哥是大廢物。”

她努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