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個有正常美學水平的人,都可以從他的五官中找出各自的缺點來。

但部分是部分,整體是整體。

唐漾人那張由各有不足的五官拼湊起來的臉,卻顯得異常地有味道。不僅讓人感到一種尖銳突出的美麗,更是張揚醒目得令人一見難忘。

單以外表不計氣質的話,梁十三給人的感覺是一杯溫和的茶水,唐漾人給人的感覺則是一杯濃烈的酒釀。

存在感如此強烈的人物,實在不適合當個下屬。

但他偏偏卻是。

而且還是梁十三的左右手。

“既然你回來了,教裡的事我就更放心了。沒什麼事的話,便回隱月谷吧。”梁十三這麼說完,便打算展開輕功,繼續趕路。

“帝君。”不想唐漾人卻再度出聲,再次喚停了梁十三。

梁十三終於皺起了眉,“有事便說吧,何時你變得如此婆婆媽媽?”

即使被人如此批評,唐漾人還是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帝君真的要走?”

梁十三反問:“不然你以為我在月光下散步?”

唐漾人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沉重了起來,而那張豔麗的臉上,慢慢凝結形成一股詭異的殺氣。

“我會把他殺掉的。”

這一句話說得異常鎮定、堅持、冷酷、毫無餘地。

若他面前的是個定力稍差的人,聽了這麼一句冷得異常恐怖的話後,肯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直覺得身子如同處於涼嗖嗖的冰窖中一般。

梁十三聞言直直地看向唐漾人,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

“只要不為教裡惹上麻煩,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好了。”梁十三的語氣便像叮囑自己的弟弟不要闖禍般,依舊的溫和。

顯然沒想到梁十三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唐漾人眼光閃了閃,“帝君不在乎?既然如此帝君你又何必去截他?直接讓他闖來不就好了?只要把他再次出現於江湖的訊息放出,到時候甚至還可以讓那些所謂的白道人士與他鬥個兩敗俱傷。”

梁十三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一會才道:“我……在乎。只是我也不會阻止你動他,畢竟他是我教發展的一大阻礙。”

唐漾人臉上終於出現怒氣,口氣也變了,身上的氣勢越發地陰沉起來,“難道你已忘了師傅的恩情?忘記了師傅的囑咐?!”

“我不敢忘記,也不可能忘記。”梁十三淡道,眼睛向遠方看了過去,“只是……”

與其這麼忍受下去,倒不如放手一搏。

人生匆匆歲月催,百年到頭一場空。

儘管他身上有著師傅無限的寄望,但如今夜聖教已在武林立足,只要不出意外,不出幾年,這江湖定然是夜聖教的天下。而如今教內一切井井有條,即使少了他,相比影響也不會很大,夜聖教並不只能是靠一兩個象徵性的人物支撐,否則它的壽命難以長久。

現在則是個好機會,讓教內之人鍛鍊鍛鍊。

而即使自己繼續在隱月谷待下去,遲早有一天……

也該是時候好好考慮那些事情了。

何況,他的確有點想那個六年未見的人了。

當年的選擇,他並不後悔。

在未完成復教之舉前,他的命,並不是他的。

無論對於那個完全與自己相反、擁有一切、生活在陽光下的男人抱有怎樣的感情,他都不能讓自己心軟。

想來那個人遇上自己,可是個大大的不幸呢。

心裡這麼想著,梁十三嘴上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道:“這麼多年了,你就讓我任性一回吧,況且我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唐漾人依然堅持:“那件事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你何必一定要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