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點不留情。人走了三年,留在自己孩子身上的後遺症,恐怕是要持續一輩子了。

佟西言下班之前給梁院長打電話,問有沒有空一起吃飯,梁院長說停車場等吧。結果上車第一句話就是問:“腫瘤科這麼空?怎麼你天天都能準時下班?”

佟西言微笑說:“難道您不應該誇我們辦事效率高嗎?”

梁院長挑了一下眉不予評價,手肘撐在車窗邊,迎著晚風看一路街景。

佟西言邊開車邊扭頭看他的側面。老院長去世三年了,他幾乎一點兒沒有胖回來過,倒是脾氣越來越讓人吃不消了。

他叫他:“院長?”

一個頭也不回就說:“跟你說了叫我梁悅。”

佟西言說:“我怕叫習慣了會當眾叫出來,那多沒樣子。”

“迂腐!”

佟西言絲毫不介意這不客氣的評價,他心裡疼他,像疼自己的家人。梁宰平的去世對他而言是滅頂的打擊,這幾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全院上下都看在眼裡,誰都不會去苛責他的嚴厲暴躁。

一路上樑悅打了個電話,佟西言接了個電話。梁悅的電話是打給家裡保姆的,說是不回去吃飯了,不用等了。佟西言的電話自然是刑墨雷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敷衍了幾句就要掛,那頭不樂意了,說你不是揹著我偷人呢吧?

佟西言說,是啊。

刑墨雷嚴肅的不能再嚴肅了,說你別拿這事兒跟我開玩笑。

佟西言說你偷了大半輩子,我偷一個怎麼了?

說完當即掛了電話。

梁悅似有似無的笑,說:“不錯嘛,馭夫有術啊。”

佟西言說:“勞駕你講話考慮身份,院長先生!”

這稱謂成功讓梁悅隱了笑容。佟西言後悔不已。

梁家保姆在六點半給已過世的梁先生上了一柱香,仔仔細細擦了香爐周圍的灰塵,衝著遺照合掌默唸:先生您在天之靈要保佑小悅身體健康工作順利啊。

才念這一句,就聽見客廳大門響,小主子回來了。

她說:“回來啦,來,給你爸爸上個香。”

梁悅沒作聲,走到廚房去倒了一杯水,見保姆還看著他,便說:“你天天給他上香他消受得過來嗎?”

保姆默不作聲,把香爐擺正了,又合了合掌,才問:“累了吧?我去放洗澡水。”

梁悅阻止:“我自己來。你忙你的。”

保姆像是嘆息般自言自語:“我一個人,還能忙點兒啥……”念著念著還是上樓去了。

梁悅喝完水,走近了看父親的遺照,黑白照片上的梁宰平不過三十幾歲,臉上修飾的不見一絲皺紋,連笑容都那麼安祥純淨,沒有痛苦,好像隨時都會開口叫他,寶寶,寶寶。

他應了一聲:“爸爸。”

客廳因此更顯安靜,幾乎只聽得到他的呼吸聲。

人死萬事空。三年的時間,足夠他學會接受一切。

睡覺以前保姆敲門來看小主人,熱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坐在床沿隔著被子捏他的小腿肚,她像祖母一樣沉默而和藹。

兩個人有聊沒聊的嘮些家常,每天的習慣。

“阿姨,這週末我要出趟差,體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直接去院辦找小宋,不要偷懶。”

“不是兩三個月以前才檢查過嗎?”

“你這個年紀還是警惕一點好。你的血壓本來就已經臨界了,按說是要一個禮拜量一次的。乾脆下禮拜我帶個血壓計回來,你自己在家量吧。”

“年紀大了,不用這麼費事,橫豎都是要走的。”

梁悅放下資料夾看她,在他的記憶力,她似乎是在這兩年突然老去的,畢竟是年逾古稀了,以前她總是很精神很硬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