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粗糙的大手可以毫不費力的把他拎著到處甩。

“橫豎都是要走,我還不是橫豎都是要走。”他有些生氣。

保姆做了個吐唾沫的姿勢:“呸,童言無忌。不要瞎說話呀小悅,阿姨還等著給你抱小孩呢。”

梁悅垂著眼瞼發愣,突然抬了一下腿:“好了你去睡吧,別管我了。”

保姆替他拉平整被子,看他把牛奶喝完了,才收了空杯子帶門離開。

梁悅刷了牙擦了個臉,關了床頭燈,雙手疊在腹部,安靜的等待入睡。房間裡看不到一絲光線,外面沒有響聲。他固執的維持著姿勢不變,兩米寬的大床在左側空處一大片位置來,只有這樣做,他才覺得不是一個人。

有時他會做夢,夢裡總是夢見自己在那人臂彎裡醒來,發現所有的一切也不過是一場夢,那人依舊笑眼盈盈吻他的額頭,隨意的問一句:“睡得好嗎?”

如果真的可以有一個夢,能夠這樣一直下去,重複著很多年前自己生活——那時並不覺得太過幸福的生活,他願意不醒來。

可在夢的最後,那人總是毫無預警的消失了,他拼命警告自己盯他盯牢一點,但他總是在一轉身一眨眼間就消失了,伸出去的手撈了個空,恐懼和失落會瞬間包圍全身,就像冰冷海水瘋狂的湧進有巨大破洞的船艙,他會在溺斃的威脅中醒來,繼而發現自己透不過氣,不得不端坐起來大口呼吸。

如此這般,越來越難睡安穩,床頭櫃的抽屜裡安眠藥已是常備了。像往日那樣,關燈兩個小時後他依然很清醒,於是側身拉開抽屜,剝了兩顆白色藥丸悶進嘴裡。

佟西言送梁悅回了家,自己去往龍澤園。刑墨雷正坐飯桌邊扒飯,見了他,眉毛倒豎:“上哪兒去了?!”

佟西言換鞋子回答:“我還能上哪兒,跟人吃飯去了唄。”

“跟誰啊?!”

“……梁悅。”

刑墨雷的臉色才緩了些,站起來收碗筷,說:“別老跟他湊一塊兒,就是你們這些人給慣的,沒見他的脾氣越來越難伺候。”

佟西言正要說他冷血,佟早早從樓上蹦跳著下來了,穿得跟小公主似的,刑少駒一手外套一手拖鞋,跟在後面叫:“鞋子鞋子!”

佟早早嗷唔一聲吼,跟只樹袋熊一樣撲到她大爸爸身上掛著,小腳丫子赤裸,往刑墨雷衣服上擦。

刑墨雷啊一聲,痛苦的嚷嚷:“哎喲我的老腰……”

佟早早趕緊滋溜一下落地,扶著刑墨雷緊張問:“大爸爸哪裡疼?”

刑墨雷說:“大爸爸老啦,骨頭脆啦,背不動你嘍。”

“那我給您捶捶。”小丫頭給人扶到沙發上坐著,賣力的上捏下捶。

刑少駒看父親偷笑的樣子,翻了個大白眼,走到廚房去跟佟西言說話:“佟叔,我帶早早去聽音樂會。”

佟西言挽著袖子頭也不回說:“她坐得住啊?”

刑少駒說:“她不但坐得住,她還睡得著。”

佟西言轉身看他,笑著搖頭。

等他收拾完廚房,兩個孩子已經出門去了,刑墨雷坐沙發上看電視,他過去擠在旁邊,學他的樣子,把腿擱在茶几上。

刑墨雷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眼睛盯著電視。

佟西言有些恍惚,好像老夫老妻似的,他覺得好笑。

“笑什麼?”

“沒什麼。”

刑墨雷側身吻他耳後,說:“是不是很得意攤上個大帥哥?”

佟西言笑著說:“帥又怎麼樣,老得都快咬不動了。”

刑墨雷似笑非笑瞪著他,一把把他壓倒了:“咬一口試試!”

佟西言突然指著電視像發現外星人一樣:“啊!”

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