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樣貪生的螻蟻?做了散仙,卻連廉恥都不懂了。”

那為何她還在麥浪般的花田裡為貪生螻蟻哭泣?

狂風過境,黑髮飄蕩迷了自己的眼,遠處若有若無的星星點點的亮,或許只是幻覺,幻覺紅衣男子立在前頭。

大鏡子裡紫眸男子的慘然一笑。

紅衣的紫眸男子在笑的那一瞬就好像半空墜落的煙火,即使美,也是悽楚沒有生氣的美,她至愛的雙眸依舊盈著如水般的紫意,但她頭一回知道,紫色也可以這樣哀傷。

大力撕扯身邊可及的花葉花枝,捕風捉影,她要驅散和那個名字有關的任何幻覺。

四公主心亂如麻,恨,痛,傷,是打翻了的染料缸,千愁萬緒頃刻流出,可是愛呢?那味念念不忘,苦苦追尋至今的愛呢?

找不見了!她瘋了一樣在花叢裡亂翻,四公主神功蓋世,光是身上的鬥氣已將無數血紅花枝毀滅,留下虛空荒蕪的土地,一片慘狀。

“三三!”有男子喚她在這黑暗世界的名。

“三三!”越喚越急,女子迷茫的臉轉過來,對準暗夜裡另一張臉,臉上的眼睛萬分焦慮凝視著她。

萬籟俱靜,卻使她的喘息聲越發清晰,他緩緩抬起手,為她遮住刺目的星光,又在她臉上逗留許久,直到抹去所有的溼意,染去一手心的紅。

她不知自己是否清醒,剛剛釋出法力的身體柔弱,被他一把攬進了懷中,他甚至都沒問一句出了什麼事。

不過也好,她很需要他溫暖又幹淨的胸懷,周身都是彼岸花的香氣,絕對沒有那卑賤男子的神秘味道,或許是交 媾後特殊的淫 蕩氣息。

她是受了重傷心存陰影的孩子,一回神就拼命抹臉,口裡喃喃:“好髒,髒……”

他控住她的手,輕聲安撫:“我來就好,沒事了,我來幫三三擦。”

他還以為她怕得是紅色花汁。

幻覺再度侵襲,面前用手指輕輕觸控她肌膚的是二老闆牧白。

她已無話再對他說,即使他這樣溫柔地吻她,即使他用手扶住她的腰不讓她就此倒下。

閉起眼來,她不想再看到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寅罡卻如飛蛾撲火一般,肆意品嚐本來不該屬於他的清甜,第五層地獄太子眼含笑意,天界之言何足懼?他自有神功在,文才武略,自問配得起懷中的四公主天逸,又何必仰人鼻息,因為恩師的一個眼神而暗自放棄。

花叢中這一雙身影,柔情蜜意訴不盡似的,粘緊,分開,分開了又粘緊。

遠處另有男子披著黑衣,與沉沉夜色融成一片,靜靜守望。

他的唇角還有淺淺微笑,這笑都是對自己的譏諷,牧白,你這個傻子,沒有無浪,還可以有寅罡,何時輪到一無是處的你?

何時?

三三畢竟仁慈,只說今日不想見他,沒有罵他半個字,也或許,是她不屑。

這一幕熱吻看得久了,讓他眼睛疼。

不得不緩緩轉身。

無浪,為何你每次離開,我都會出事?難不成你真是我的守護星君,一刻也離不得?

此笑甚苦,他卻不自知,仍在漫長路上一遍遍回想近日的美好,哪怕美好如煙火,稍縱即逝。

這冥界,原來還有比油鍋,木驢,燒紅銅柱更讓人無望的感受。

十八層地獄層層都有名堂,務必將肉 體折磨到極致,才能開出重生之花。

第五層蒸籠地獄中,將有罪之人蒸過以後,一任冷風吹,才可重塑人身,帶入拔舌地獄。

但濃濃蒸汽仍無法使她重塑人身。

她在一團情熱中,仍然發覺了身前人與二老闆牧白的細微之差。

牧白,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