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蕭炅?”李隆基如此問了一句,見李林甫連忙點頭,他便若有所思地說,“王摩詰文學俊才,河西涼州卻是民風彪悍之處,他在那裡一呆便是一兩年,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李林甫當初把王維打發出去,就是忌諱王維乃張九齡大力提拔的人。然而,他已經從最初的猝不及防中回過神,當即便不慌不忙地說道:“陛下此言極是,臣也這麼想過。王摩詰詩賦雙絕,人人稱道,在河西涼州蕭炅幕下為官,恐怕確有屈才。如今嶺南正行文來報,說是因為前兩年知南選的官員不盡責,以至於俊賢才子無處進身,有所怨言,而王摩詰之才無人不服,何妨令其為選補使,前往嶺南知南選,為陛下遴選俊才?”

牛仙客在一旁聽著,只覺李林甫著實翻手為雲覆手雨。嶺南和黔中的南選,自高宗朝開始,為的是從偏遠的嶺南和黔中挑選文學才俊之士,以示朝廷對於南人的重視。這樣的職責說重要自然是極其重要,可要說不重要,也就無足輕重。因為南選多半是就地委官,難以進入京官序列,而真正出色的人才,選補使則需要舉薦他們赴京應試。最最重要的是,今年南選應該已經進入了中期,王維此刻赴任,一任三年,任滿時,說不定天子已經完全把你給忘了。

可他和王維王縉兄弟沒有半點交情,李林甫既然已經進言,而且李隆基分明深以為然,他也就謹守緘默是金的原則,一聲不吭。

“也罷,就如此吧。將王維從河西涼州調回來,遷殿中侍御史,知嶺南南選。”

李林甫立刻高聲應下,隨即方才用得意而兇狠的目光掃了一眼王縉,繼而又看向了杜士儀。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身處眾官前列,分明應該聽得到他對天子如何進言的杜士儀,卻彷彿沒事人似的,正在和左右人等談笑風生,猶如根本沒有聽見王維轉瞬便從河西涼州調去了嶺南。

杜士儀確實是聽得清清楚楚,可心裡卻反而如釋重負。河西節度使蕭炅乃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王維留在其幕府完全是暴殄天物,而即便是去嶺南知南選,可總比回到京城被人排擠的強,那可是張九齡的老家!即便南選授官,大多是州縣佐官,難有上缺,但終究總比度日如年的強!

第909章 千秋節之夜

入仕十八年,杜士儀如今爵封涇陽侯,勳拜上柱國,官居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兵部侍郎,安北都護,靈州都督兼關內道採訪處置使,朔方節度使,關內道支度營田使,權總留後事。長長的一串官名,連他自己有時候都覺冗長得可怕。可正因為身居高位,單單俸祿就足夠他根本花銷不完,而在千秋節這樣的場合,座次完全按照官職排位,他就能夠位居前列,只在裴耀卿李林甫牛仙客以及尚書省諸位尚書之後。

在這一大堆少說五十開外的人中,如今才剛剛三十有五,年富力強的他顯得鶴立雞群,格外引人矚目。

尤其是在第一次入朝,第一次見識了長安那些整齊裡坊,興慶宮中富麗堂皇宮闕的吐迷突、阿史那仲律和吉爾查伊看來,放眼看去就只見四處都是身著朱紫的文武官員。若不是他們因為是番邦使臣,序列較為靠前,根本就連天子的臉都看不見。而杜士儀的位子也遠在他們之前,聽到梨園弟子在下頭高奏涼州曲時,他們看到李隆基突然招手示意杜士儀上前,含笑對這位年輕節帥說著什麼。

而李林甫見李隆基當著文武眾臣之面,不吝表示對杜士儀的親近,他眼珠子一轉,笑吟吟地說道:“今日千秋,杜十九郎何妨賦詩一首,賀陛下佳節?”

見眾多人都看向了自己,杜士儀便不慌不忙地說道:“陛下賢明,朝中名臣雲集,如裴丞相,兩位相國及諸位尚書,盡皆在座,我怎敢獻醜?”

裴耀卿罷相以來,雖有尚書右丞相之名,平素宴飲的排位固然都在李林甫前列,可但凡趨炎附勢的官員,說話時都會把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