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按了老半天他好不容易從陽臺探頭出來,卻只有說一句『阿滿不要我了』。我怕他就那樣從三樓跳下來,便回家不再吵他。”大哥猛搖頭。

“他以前也曾經這樣嗎?”

“在你莫名其妙消失之後,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讓自己活得比較像人。”

“我沒有要和他分手。”眼淚又掉下來,我拿衛生紙接住,順道擤了擤鼻涕。

“沒有要分手,那你又把他搞成這樣?”大哥指著躺在床上吊點滴的魏翔。“上上禮拜你去日本,他就已經不吃不喝,我叫奈奈去哄他,他好不容易才肯吃一點東西;上禮拜他從日本回來以後,就把自己關起來連奈奈也不見,現在蒼白虛弱得跟鬼一樣,不只脫水,還營養不良。你是不是想他死?嫌他八年前那次沒死成對不對?”

“我找到草莓剩下的日記了。八年前的分手不是我提的,寫字條的也不是我。全部都是醫生。但是醫生現在已經變成我的一部份了,所以我看到他的樣子就覺得好內疚。”我對大哥說:

“阿翔怕我離開,什麼事情都依著我,每天都膽戰心驚提心吊膽,一醒來就要先看我在不在,我如果不在的話,就要先找到我才能安心。問他什麼,他也很少說出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壓抑自己來附和我一樣,這樣的日子他比任何人都難受。”

“你知道就好。”大哥說。

“當我看見他拼命地朝我吼,發洩他的痛苦時,我不想阻止他。他從來沒讓我看過他放聲大哭的模樣,可是剛剛我看到了。我想讓他明白他不需要隱藏他的難過,我已經回來,從現在開始我會陪在他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他。”我看見病床上的魏翔眼皮跳動了一下。

魏翔已經轉醒,卻沒睜開眼睛,一直假裝自己仍在昏迷中。

“那你現在……”

“我把日本的店鋪關門,員工也遣散了。”我輕輕摸著魏翔消瘦許多的臉頰,靠近他耳邊說著:“也把奈奈的學籍遷回來,好讓她明年可以在這裡上小學。”

“是嗎?那阿爸跟媽肯定會很高興。他們兩個愛死那個古靈精怪的小鬼頭了。”大哥聽我這麼說,原本凝重的神色也舒緩些許。

“等新宿那間店賣掉,我會把錢拿回臺灣來買間房子定居,跟著開同樣的餐廳,和奈奈在這裡生活。奈奈她日本的奶奶那邊我也打理好了,寒暑假的時候我就讓她回去一趟見見她奶奶,如果阿翔要跟我一起去的話,我們還能順道去渡假。”我說給魏翔聽。

“好了好了,那就沒問題了。”大哥鬆口氣。

清晨五點多窗戶外的天都已經快亮,我想起大哥當醫生的每天都有不少手術要做,便讓他先離開。

將草莓灰白色的記事本拿出來,我把它放在魏翔包滿繃帶的手掌下,輕聲對他說:“這個給你,你舒服點不那麼痛的時候再看。再睡一下吧,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

我抬頭凝視著只剩一些的點滴,盤算著什麼時候該叫護士來替他更換。

天越來越亮,陽光爬上窗旁的沙發躺椅。我走過去將窗簾緩慢拉上,病房裡變得漆黑一片,希望魏翔能因此有個好眠。

第一天下午他醒過來,轉過頭看看沙發上正看無聲電視的我,沒講什麼話。

“肚子餓不餓?先喝點粥吧!”我爬起來將旁邊的小桌子拉到病床上,用湯匙舀起還溫熱的白粥送到他嘴邊。

他猶豫了許久,才緩緩將嘴唇張開。

這天我們幾乎沒說什麼話,只有護士來換點滴和醫生巡房詢問病況時,我才代替他回答一些問題。

第二天我買條滋潤型的護唇膏幫他擦,他的嘴唇全裂了,有時還會流出血來。

這天他看了草莓的灰色筆記本。

我問他餓不餓時,他點頭。他的響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