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轟然穿過倒塌的牌山,按在了賀難的戰利品之上。

手的主人是個面目看起來相當狠厲的青年,倒吊三角眼,高拱獅頭鼻,頂發枯黃根根豎立,他用異樣的眼神盯著賀難,吐掉了口中銜著的牙籤:“小子,在萊州賭坊裡出千,你很夠膽嘛!”

“你終於肯吱聲了。”沒想到賀難連看都沒看那堆成小山的銅錢一眼,直接雙手插在頭後仰躺在靠椅上,翹起了二郎腿:“我還以為你能沉得住氣呢……”

“您說是吧……萊州賭坊的大監賭。”賀難也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直接道破了對方的身份。

無論是萊州賭坊這樣久負盛名的大賭場,還是幾個遊手好閒的混混就在街邊攢起來的黑局,都有特定的人手專門負責看場子,低階一點兒的就只是打手,而高階一點兒的場所便會出重金聘請懂行兒的高手專門作為“監賭”,以防止參賭的人作弊。

而監賭一職也有門道,通常分為明監和暗監兩種,明監便是賭坊的工作人員,上至管事,下至小廝都可以算得上是明監的一種,就如同燈籠一樣明晃晃地在你身邊亮著,教人心生忌憚不敢輕易出千。與之相對的,“暗監”的特殊性就在於他們絕大多數時候都隱藏自己的身份,就如同一般的賭客一樣混跡在賭場之中,他們和明監所負責的業務也有本質上的區別——被明監抓住的無非就是該送官的送官,該砍手的砍手,可暗監就沒這麼好心了,在對你上刑之前他們會先把你的錢掏個一乾二淨,然後該送官的送官,該砍手的砍手。

“你找我做什麼?”青年也不去計較賀難是怎麼看破自己身份的,但既然對方想讓自己出面,那先問問目的再說也不遲。

“談一筆交易。”賀難笑眯眯地說道。

青年皺了皺眉,眼裡流露出倦怠的光:“談生意應該去找我們老闆,你找我算是找錯人了。”

“不不不……”賀難笑著搖了搖頭,“我說的這筆生意,是請您監一場大賭,我想您應該很感興趣,當然,此處人多嘴雜,在下也不敢妄言。”

“哼,連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千的事情你都敢幹得出來,還有什麼不敢妄言的?”大監賭冷哼一聲:“請我去倒也不是不行,我們賭行兒本來就有替手的,但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頭……”

“萊州賭坊是我看的場子,就算你是誠心來找我談買賣,但在這兒出千就是壞了賭坊的規矩,也是打了我的臉……”青年一字一句地說道,“談,可以談,但你得先把該清的帳給清一清……你說是吧?”

大監賭這話剛一撂下,便有候著的小二遞上來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和一塊白布,大監賭將那鋼刀抹的乾乾淨淨,然後將白布墊在了賀難的右手手腕底下。

這般場面,賀難自然是心驚肉跳冷汗直流,但他面上偏偏還不能示弱:“賭坊有賭坊的規矩,可大監賭您自己的規矩我也有所耳聞……”

“哦?”大監賭的刀都已經懸在賀難的手指頭上了。

“我邀您賭一局……”賀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管輸贏,跟您談生意我是一定要談的——我贏了,賬目兩清,我輸了……雙手奉上。”

說罷,賀難把自己的左手也塞進了鋼刀之下,那刀鋒正貼著賀難手腕上的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