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身低聲道:“如果小王真的留住對方,或者跟對方拼得魚死網破、兩敗俱傷的話,豈不是將義父的妙計破壞掉了?”

童貫吐出一口積鬱的長氣道:“好,小王爺連我的計劃都看得清清楚楚了?看來,這‘富貴集團’,咱家大可以放手交給你去打理了。”他語音裡似乎十分失望,卻隱約又有著十二分的欣慰。

柴如歌垂首道:“義父一石數鳥,算無遺策,小王萬不及一。”

童貫猛然抬眼,兩個人,一老一少,都是“富貴集團”裡心機深沉的高手。四目相對之間,彼此都無法隱瞞自己的心事。

所以,他們各自將目光迅速轉開……

太傅府。

八角樓上,夜雨聽聲。

“二十年前,朝廷黨爭激烈,時年我出任‘禮部’左侍郎,蒙聖上欽點,做了當年恩科大考的主考官。”布青衣把那顆“骷髏蓋”握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撫摸著。

柳生寒與冷若雅就站在桌前,沉默地看著布先生。

“開考之前,我暗中將試題兜售給應屆考生裡的富家子弟,除了收取數量不等財物外,我還讓他們簽了保密書,我從而籌集了一大筆巨資,而這筆贓銀,也成了我日後建立‘青衣樓’基礎資金。”布青衣繼續道,兩個年輕人接著聽,他們不明白布先生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自爆舊醜。

“當時經我之手花錢買題中舉的考生,多大兩千六百餘人,分佈極廣,安徽、山東兩省的考生最多,當年自狀元、榜眼、探花以下,到甲、乙兩科進士,幾乎都是靠作弊賄賂手段上去的,基本沒有一個是真才實學的,這也是當今朝廷吏治不舉,官場積弱的一個主要原因。當初我也只是想賺一筆外財,後來我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契機。”

柳生寒省道:“人脈。”

“的確。”布青衣讚賞的點點頭道:“經過二十年的經營投機,官場摸爬滾打,當年那兩千多考場舞弊的舉子,如今都紛紛做了很大的高官,其中升得最高、爬得最快的榜眼郎,如今已經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了。這些人平均分佈在中央和地方的要津部門,數量龐大,手握實權。換一句話說,誰要是掌握了他們,就是掌握了‘大宋’的命脈。”

冷若雅恍然大悟:“所以說,布先生就是想用當初這些舞弊官員的簽名名單威脅他們為‘青衣樓’效力做事?”

“不錯。”布先生道:“為了安全起見,我將那名單藏於這‘骷髏蓋’中掩人耳目,希望在將來大舉之時能夠派上用場,誰料謀事不機,‘骷髏蓋’被‘青龍會’長老‘賊王’白妙妙盜走,其後,白妙妙被‘大風堂’十六位高手綴上,白妙妙寡不敵眾,受創棄寶遁走,在‘大風堂’押送‘骷髏蓋’進京上呈皇上的途中,又被童貫那奸宦指使下的蕭揚眉劫走……幾經周折,數易其手,‘骷髏蓋’終於完璧歸趙,也是讓裡面的舞弊官員名單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了……”

說罷,布青衣向侍立在雨簷下的一個人吩咐道:“唐喜兒,開啟它。”

唐喜兒應聲接過“骷髏蓋”,雙掌合擊。只是她沒想到,任何人包括冷若雅也沒有想到,頭骨碎裂之時,突然驚天動地的一聲響——

片刻之後,“太傅府”飛出十幾只信鴿,投“賀蘭山”方向而去。

而有一隻灰色的鴿子展翼而飛,“呼啦啦”地扇動著翅膀,向相反的“梁王府”飛來。

“可惜、可惜——”自簷前飛鴿傳書上得到了這個訊息之後,童貫不住地搖頭嘆息,似乎意興意興闌珊:“布老頭不愧為‘智慧之王’,‘骷髏蓋’裡的炸藥不但沒傷到他毫髮,還將我們安插在‘青衣樓’的內線唐喜兒(參見《霸王命》卷)炸得粉身碎骨,果然技高一籌!”

柴如歌微笑道:“看那些信鴿投去的方向,是不是他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