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瞞不過她,嘆了口氣,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責備道:“你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上次的傷表面上是痊癒了,但終究對身體有影響。你不僅不好好調理,反而妄動真氣,失血不說,還受了內傷,當真是不要命了麼?”

流雲微微一愣,有些懵了。只道最近身子已經大好,除了偶爾有些頭暈,提不起精神,不見有多大問題。可如今既然素心師父都這麼說了,想必這回真是傷到了骨子裡,想起這一年來病病殃殃,喝藥如喝湯的日子,委實有些後怕。

素心見她神色微變,怕嚇壞了她,遂撫撫她額跡的秀髮,柔聲道:“你也不要害怕,總不是無藥可治的絕症,以後注意身體,不要亂動亂跑,調養幾年就會慢慢好起來。王府裡各種補藥應是不缺,若少了什麼就去你師伯那裡要。他那裡寶貝不少,自不會苛刻了你。”

流雲聽她如此一說更是語塞,本以為不過幾帖藥就能解決,誰知竟要調養數年。以她的性子,要流連床榻數年豈不是要了她的命。又及陸子澹要隨軍入涼州,自己斷是沒機會跟去了。不由得苦笑數聲,眼簾一垂,一臉黯然。

但一切終已造成,再自怨自艾也無濟於事,搖搖頭,索性不再多想,轉而朝素心笑道:“師父難得回大興一趟,徒兒也一直沒機會問您,不知您與無憂老前輩是否已經重逢?”

素心臉上微露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舒暢和幸福,看得流雲十分羨慕。雖不知這些年兩人為何遲遲不能走到一起,但見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也替她高興。

“他去了宮裡頭,這陣子朝中鬧得厲害,無憂終是放心不下。慶隆做了幾年皇帝是越做越糊塗了,少不了要去給他提個醒兒。若再這麼鬧下去,朝中還不知被他攪成怎樣。”素心言語中對鄭帝大是不敬,聽得流雲只乾笑兩聲,不好回話。

又想起陸子澹的病,忙起了身,正色道:“我照師父的筆錄給子澹熬了藥,病倒是沒再發,但身子仍不見好轉。前日我探脈時,只覺得他脈象微弱幾不可查,師父您看是何原因?”

素心盯著她的眼睛打趣道:“什麼時候子澹、子澹的這麼親熱了?看來我的徒兒動了凡心,紅鸞星動了。”笑著看流雲的臉頓時漲紅,方才拍拍她的腦袋,柔聲道:“子澹自幼體弱多病,受了很多苦,性子也淡漠得很,這些年也只有小四和謙兒跟他親近些。我心裡對這孩子極為喜愛,可礙於師訓不得救助陸家族人。那日偷上船其實是為了就近診脈,不想竟碰上了你。我當年跟師尊學過幾日相術,見你面相乃是有福之人,且正與子澹相和,才動了心思將你留在他身邊,又教你醫術以防日後之需。師父當日的確存了私心,流雲你莫怪我。”

流雲對她只有敬愛,又何來怪罪之說,慌忙道:“師父何出此言,當日流雲落魄,無處安生,若不是師父使陸德將流雲留於陸府,我怕是早已流落街頭了,多謝師父還來不及,又怎會怪你。”

素心促狹地笑道:“好在當日我有先見之明,否則你和子澹又怎會相遇相知。”頓了頓,又猶豫道:“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我仔細診斷過子澹的身體,他的病非一兩日能治好,即使好轉,也難以斷根,我怕他難以與你執手白頭。雖然子澹是我親侄,但事關你終身,你還是三思而後行。你若不願,也斷了子澹的心思,免得他日後為情所苦。”

流雲聽得此言頓時一陣眩暈,眼前景物彷彿都變著戲法似的亂轉,好不容易鎮定了心神,捂住心口,緩緩呼了口氣,沉聲道:“師父切勿再問此等問題,我既已認定了子澹,這顆心斷不會再移到別人身上,不管他身子是好是壞,我終會陪著他。只要我們兩人心繫一處,就算只有一時片刻的溫存,也是上天的恩寵。他……”一句話沒說完,眼淚竟掉了下來,連自己也怔住。

“他還有多久?”這話一出口,心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