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憋紅了臉,臉紅如殘霞。

他看準了對方的背影,惡狠狠地吐出一個字:“呸!”

這是無可奈何的發洩,但他倒是真想辭官回家。於是寫信給羅澤南道:“過段時間,我就脫掉官服,和你一起優遊山林,可好?”

羅澤南知道曾國藩受到了刺激,正咬著筆桿準備回信,曾國藩的轉機來了。

1852年7月下旬,中央政府命曾國藩到江西擔任鄉試主考官。曾國藩得到訊息,一跳三丈高,吼起來:“我終於不用脫掉官服,就可以離開這個令人失望而厭惡的地方了!”

由此可知,他脫掉官服是假,胸膛裡燃燒的功名之火仍然是熾熱的。

接到聖旨的第二天,離江西鄉試還早得很,曾國藩就迫不及待地離開北京,走上了一條他做夢都無法夢到的路!

結束京官生涯

曾國藩離開北京後,有好事者搖唇鼓舌道,這個鄉巴佬是被罵出北京的。

其實不然,曾國藩在道光末年,就始終想去南方當差,無奈運氣不佳,每次都輪不到他。

他總想去南方當差,有兩個原因:第一,京官的日子太苦,出去當差一次就能收地方官的紅包、禮金千兩銀子,可以提高生活質量;第二,他做京官十餘年,從未回過老家,去南方當差,恰好順道回老家探親。

所以這次去江西南昌主持鄉試,他真是歡天喜地。

但1852年9月初走到安徽太湖縣小池驛時,一封家信來到,是個噩耗:他母親於一個月前離開人世。

曾國藩胸膛如捱了一拳,血氣上湧,“哇”地吐一大口鮮血來。

呆坐了許久,他終於緩過氣來。按傳統和法度,他此時應立即回老家奔喪。不過,有點小困難。

他離京時只帶了到南昌的單程路費,行抵小池驛時,盤纏已所剩無幾,如果轉頭回老家,那就要不吃不喝的靠兩條腿走回去。

這是不可能的事。

曾國藩在旅館來回踱步,心裡開始運用朱熹“格物致知”的超級方法論。

他要“格”的“物”就是路費,“格”了半個時辰,終於得出結果和道理(致知)。結果是:可以到江西找路費;道理是:我是江西鄉試主考官,暫時屬於江西官員,而我老母正在此時去世,所以江西官員給我奠儀(份子錢)實是天經地義。

決心一下,曾國藩立即行動。

他穿上孝服,僱了乘扁舟來到江西九江。九江官員們見新任鄉試主考官披麻戴孝而來,目瞪口呆。曾國藩就把老母去世的訊息告訴他們,並說兩天後要啟程回老家守孝三年。對於不能主持江西鄉試,曾國藩深表遺憾。

老孃去世,做兒子的應該刻不容緩,恨不得多生四條腿往家中趕,曾國藩怎麼說要兩天後才啟程?

伶俐的江西官員們看曾國藩一臉菜色,馬上明白其中玄機。

有人道破玄機對曾國藩說:“您就是不在這裡待兩天,我們也非讓您待不可。您母親去世,我們江西官員們應該表示一下,但南昌離此有些路程,所以您得等等。”

曾國藩哭喪著臉,不說話。

江西官員們馬上去湊錢。兩天後,湊齊了一千餘兩銀子。曾國藩當場就把銀子精準地分成三份,眾官員大惑不解。

曾國藩咧嘴一笑,指著其中第一份道:“這份要還給京城中一朋友的,他最近太缺錢。”又指著第二份道,“這份是還給湖南長沙我幾個朋友的。”第三份已少得可憐,曾國藩不好意思地說:“這是回家的路費。”

眾官員對曾副部長欠了一屁股饑荒,嘆息不已。想不到,從油水角度講,京城的副部長還不如地方上的小縣令。

曾國藩既然拿到錢,回去奔喪也就刻不容緩了。他收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