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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已十分露骨,他這個京官如果在長沙出事,那身為巡撫的駱秉章是脫不了干係的。駱秉章當然聽出來了,急忙上前扶住曾國藩,像是扶個去花園裡一面賞梅一面吐血的老員外,“哎喲,這群武夫,太不像話。快,傳我命令,要他們住手,把帶頭鬧事的給我捆了來。”
巡撫就是巡撫,只一會兒工夫,有人就押著一個綠營軍官來了。駱秉章看了曾國藩一眼,站起來走向那個軍官,讓曾國藩大跌眼鏡的是,駱秉章居然給那人親自鬆綁,而且還好言安慰了一番。更讓曾國藩生不如死的是,駱秉章竟然又跑到綠營兵面前,替曾國藩向他們道歉。這還不算,駱秉章竟然當著綠營兵的面對曾國藩淡淡地說:“將來打仗,還是要靠他們啊。”
這簡直比他獲得“佾生”資格、同進士身份和在京城中被人唾罵還要屈辱!
他的克己功夫在此時產生奇效,聽了駱秉章的話,看了駱秉章的所為,雖七竅生煙下但仍不動如山。他只能往好處想:總算保住了一條命,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
綠營兵圍攻他的公館後,湖南官員們樂得腸子直疼,並把這件事編成笑話,四處傳播。還有幸災樂禍的流言說,你一個四不像的團練大臣,就不應干預軍事。被打得翻牆,純是自取其辱。
曾國藩就像是個小丑,把歡樂帶給別人,自己卻愁眉苦臉。那段時間,他努力回想來長沙後的所有事,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什麼。朋友們都敦勸他據實參奏,請皇上嚴懲兇犯、評定是非。曾國藩考慮很久,搖頭道:“做臣子的不能為國家平亂,卻以這種瑣事麻煩皇上,我於心不忍。”
曾國藩心事重重時,朋友們卻唉聲嘆氣:“您要是不拿出點威風來,在長沙可就呆不下去了。”
他沉思一會兒,神色凝重地說道:“好漢打脫牙和血吞。”
這是曾國藩最突出的性格,也是他碰壁後的唯一心理狀態。綠營兵攻擊他一事對他的刺激是強烈的,經過這次打擊和挫折,讓他感到綠營兵的腐敗已深入骨髓,隨隨便便就鬧兵變,這種毫無紀律的部隊只能當擺設。這種感覺讓他益發堅定了另起爐灶、重新建軍的決心。
他更有種沉重的感覺:自己所從事的事業是非常艱難的,在前進的路上每踏出一步都會遇到障礙,要想成就事業,不僅要打敗長毛匪,更要和自己人進行頑強的鬥爭。而要想戰勝自己人中的那些反對派,就必須打敗長毛匪,要想打敗長毛匪,就必須有一支比長毛賊還兇悍的部隊!為了能有這樣一支部隊,一切屈辱都可以忍受,這就是“打脫牙和血吞”。
他的屬下和朋友們暫時還不能領會這一神技,曾國藩只能用一句話讓他們釋懷:“既然這裡待不下去了,咱們就走。”
去哪啊?
“衡州!”
皮包湘軍的崛起
衡州是今天的衡陽,離長沙400裡,山地丘陵多,對外交通極不發達,是個運籌練兵的寶地。但條件也艱苦,所以“大團”的指揮官們一聽說去這地方,都拉下臉。郭嵩燾說:“我不去。”
曾國藩眼皮耷拉下來,沒有任何表情。郭嵩燾解釋說:“我並非是因那條件艱苦不去,您的職責是幫辦湖南巡撫組織團練,湖南巡撫在長沙,可不在衡州。您去衡州,名不正言不順。”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曾國藩著實花了幾天工夫“格物致知”,最後終於“致”出了“知”。他對駱秉章說:“江忠源和他的部隊轉戰多地,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由一小縣令升安徽巡撫,是因為他履立戰功,但是,江忠源的部隊損失也很大,為了保證他長盛不衰,我想為他練兵。”
駱秉章盯著他的臉,審視了半天,不明白曾國藩的用意。曾國藩只好說出自己的算盤:“我想離開長沙去衡州為江忠源練兵,長沙太鬧,衡州很靜,正是練兵的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