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何必當初,就不該讓‘大團’出省。”

曾國藩嚴肅起來:“塔齊布!你不能有這種想法,我們建立‘大團’的目的就是為國為民,它可不是維護個人利益的工具!”

塔齊布驚駭萬分,慌忙鞠躬認錯,一抬眼,發現曾國藩的形象頓時高大起來,要榨出他軍服下面的“小”來。

塔齊布沒有在曾國藩的位子上,所以不能深切理解曾國藩的謹小慎微。這幾個月來,湖南政界和軍界對他已是恨之入骨。只不過有咸豐皇帝授予他的大任和他的“大團”,所以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付他,如今“大團”不在身邊,這些人要動點歪腦筋輕而易舉,鮑起豹只要稍有頭腦,對他搞個小兵變,然後謊報曾國藩在酷夏虐待士兵,整個湖南都會為他作證。

一想到這裡,曾國藩就不寒而慄,可他對派出“大團”從未懊悔,因為這是他良知的命令。

縱然千萬分小心,問題還是出了。

1853年9月6日,一群綠營兵和一群“大團”士兵賭博,這本來是曾國藩嚴令禁止的,可總有些人喜歡違反禁令。賭博過程中,“大團”士兵認為綠營士兵出老千,綠營士兵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拿出準備好的武器,把“大團”士兵砍得七零八落。

綠營兵一不做二不休,幹掉了牌友後,又去圍攻塔齊布公館。塔齊布仗恃武功超群,和綠營兵短兵相接。但綠營兵是內鬥的高手,塔齊布節節敗退,最後使出逃遁術,溜之大吉。

綠營兵清除這些障礙後,終於到了正式面對他們最厭惡的敵人曾國藩。

曾國藩那天正在房間裡克己,綠營兵幹掉牌桌上的大團士兵,鬧哄哄地去圍攻塔齊布時,他急忙派人去打聽。打聽的人去了一會兒,臉色蒼白大汗淋漓地回來報告,綠營兵把塔齊布打跑,正向這裡殺來。

曾國藩嚇得雙股發顫,絮叨著“終於來了”,在房間裡轉起圈來。他的十幾個衛兵也是魂不附體,尤其是看到曾國藩臉色發青時,幾乎要屎尿齊下。

曾國藩轉了十幾個圈後,突然急中生智,命令一名衛兵:“快,快去找駱巡撫幫忙。”

那名士兵飛一般的跑了出去,不到五分鐘又飛一般的回來了。駱秉章的巡撫衙門就在曾國藩旁邊,曾國藩的團練大臣辦公室是湖南巡撫的健身中心(射圃),所以那名士兵來回的時間很短,他氣急敗壞地報告曾國藩:“駱秉章的大門像是墓門,根本敲不開。”

曾國藩扼腕長嘆:“看看,我失人心到這種地步,為國為民,卻拙於謀身。”

有衛兵帶上哭腔:“大人,趕緊想辦法,現在談感悟無濟於事啊。”

曾國藩畢竟是飽讀詩書之人,書能養浩然之氣,自然也能生智。他沉思一會,一咬牙一跺腳,大踏步走到門口,開了大門。綠營兵正向這裡衝來,手裡端著長槍。曾國藩定定神,朝他們大喊:“不要誤入歧途,就此停下,既往不咎。”

“砰”的一聲,曾國藩只覺耳邊響起個炸雷,一摸耳朵,熱乎乎的,拿到眼前一看,不好,是血!

他的衛隊慌忙把他拖進來,緊閉大門,外面已是槍聲大作。曾國藩捂著耳朵,叫道:“他們居然向我開槍。”一扭頭看到巡撫衙門,燈火灼灼,於是憤怒地衝到牆邊,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一縱身上了牆,再一翻,整個人跌落到了巡撫衙門裡。

站起來,整理了衣冠,抬頭一看,駱秉章正在院子裡向健身中心張望,一見到他的狼狽樣,急忙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來:“啊呀,曾大人,這是怎麼了?”

曾國藩怒火中燒,你他媽的居然看熱鬧,還裝聾作啞。但他知道此時不是發火的時候,必須要讓駱秉章保下自己,他略一沉吟,脫口而出:“駱大人救我,綠營軍要殺朝廷命官,在您的轄區內殺我這個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