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斯的誕生》也是作者內心矛盾和彷徨心理的真實寫照。這種心理與波提切利的特殊際遇是有密切關係的。 波提切利出身於一個皮匠之家,他曾在首飾店當過學徒,後來學畫並取得成功。與早期文藝復興的一些藝術家一樣,隨著市民階級的興起,這些身世卑微的手工業者能夠以其才藝而躋身上流社會。維特柯亞著的《怪奇的藝術家》一書中記述了這樣一樁逸事:年輕有為充滿前途的畫家,是大家所樂於介紹女朋友的物件。有一次,波提切利正為一個商業公會的會議廳繪製畫作,得到了該會理事長的賞識,推薦給美第奇家族,並從此而青雲直上。一次,那位理事長出於關心,向波提切利提起婚姻之事,不料他卻這樣回答:“讓我告訴您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吧!我曾做過迎春的夢,可是悲傷不已,哭得驚醒過來。為了防止再做這樣的夢魘,我終於起了床,在半夜裡瘋狂地走遍佛羅倫薩市。”從此以後,這位理事長不再向他提及婚姻之事了。而波提切利也與文藝復興三大巨人達·芬奇、米開朗琪羅和拉斐爾一樣終生未娶,這也許算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一種奇特的現象。 1475年1月,朱理安諾?美第奇為了招待他的這位心愛的情人西莫奈塔,在聖克洛齊廣場舉行了騎藝賽會。詩人波利齊亞諾歌頌朱理安諾的獲勝,並祝福他倆之情感永不泯滅,就以此題寫成著名的詩篇。而波提切利則設計了一幅朱理安諾所執的旗幟“女神帕拉斯”。波提切利以其鵲起的名聲成了美第奇宮廷的座上賓,並且頻繁地與人文主義者、作家、詩人等接觸而進入這個時髦的圈子。 話再說回來,由於波提切利高超的藝術才華十分引人注目,因而當時的統治者美第奇極力想爭取他。儘管他沒有表示反對,但他又不願意輕易使自己的藝術被統治者所利用,這是矛盾心理之一個方面。另外,由於波提切利也受到柏拉圖式的唯心主義美學思想影響,因而其筆下的維納斯具有極其矛盾的意義。畫中的女神在那寧靜、幽雅背景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嬌弱和傷感,她秀美的面龐隱含的一絲哀愁,令人感覺到她心中的不寧。她似乎對來到這個人間並不感到愉快,有的是困惑與迷惘,使誕生的快樂在這兒轉化為悽切的情調。這種感傷的神情和秀美的姿態,為我們展現了一個複雜、矛盾而又富有詩意的畫面。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模特兒有著修長而纖弱的身體,輕盈而富於彈性,與站在貝殼上在海中漂浮的情景很和諧。尤其動人的是她那雙圓圓的、正在出神的大眼睛,既充滿了稚氣,又飽含著迷惘與哀愁。不過,耐人尋味的是,作者在世時有過什麼交往,也一時難以考證。所以,甚至史家認為這是一位未進過畫室的模特兒。作為一個富於想像力的藝術家,把一個宮中美人作為那位在波浪中誕生的女神的模特兒是很自然的事。即便真是隻憑記憶或想像而將這位世間女子昇華為理想美神,也還是說明畫家深邃的情感和高超的技藝。也許,這也是一種柏拉圖式的愛情的產物吧!而且,也是很符合作為模特兒的一種規範——典型、原型的。這類逸事在文學、藝術歷史上並不鮮見,詩人但丁也同樣創造過永恆的情人貝雅特麗採,但丁僅見過兩次現實生活中的貝雅特麗採,而且一次也沒有與她說過話。此外,據說彼德拉克的情人勞拉也一樣,詩人那樣熱情洋溢的詩篇都是憑藉他的想像而呈獻出來的。 不管是西莫奈塔也好,維納斯也好,留給人們的印象是深刻的,給人的思考是複雜而多層次的。畫面中的維納斯既沒有古典雕像固有的莊重與矯健,也缺乏文藝復興美術的蓬勃朝氣——然而她也不是那種委靡不振的墮落形象。藝術家還盡力強調了她的秀美與清純。特別是那瀟灑飄逸的金髮和逾越自然比例的人體,更使畫面透露出一種浪漫主義的情調。而畫面人物那股感人至深的憂傷,也許本來就是現實生活中的模特兒的神態,是那位深居宮廷的美人在青春美貌和燈紅酒綠後面所隱藏的真實面貌;也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