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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擴大我們的同情心。”《傅雷家書》(增訂本)第292頁。而藝術家也只有借同情之心才能深入自然之中,與之化為一體,而生活於其中。這就是所謂形象地把握世界。勃來克說:“一切情感充極至盡皆可入天。”(All emotion if thorougn enough would take one to he*en)錢鍾書:《談藝錄》第347頁。確有至理。陶淵明的有名詩句:“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描述的便是這種情懷和心態。談到藝術家對自然的愛,我們不能不提到泰戈爾。泰戈爾告訴過我們,自然界就是他的親愛的同伴,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熱愛自然,他家裡有一棵榕樹,少年時他常到樹下游玩,到了後來還記住它:“繞纏的樹根從你枝幹上懸下,呵,古老的榕樹呀,你日夜不動地站著,好像一個苦行的人在那裡懺悔,你還記住那個孩子,他的幻想曾同你的影子一同遊戲的嗎?”鄭振鐸譯:《飛鳥集·泰戈爾傳》。
再看看他的《花的學校》:
當雷雲在天上轟響,六月的陣雨落下的時候,溼潤的東風走過荒野,在竹林中吹著口笛,於是一群一群的花從無人知道的地方突然跑出來,在綠草上狂歡地跳著舞。
媽媽,我真的覺得那群花朵是在地下的學校裡上學。他們關了門做功課,如果他們想在散學以前出來遊戲,他們的老師是要罰他們站壁角的。
雨一來,他們便放假了。
樹枝在林中互相碰觸著,綠葉在狂風裡蕭蕭地響著,雷雲拍著大手,花孩子們便在那時候穿了紫的、黃的、白的衣裳,衝了出來。
只有與宇宙生命共同生活的人才會這樣去感受去想象。藝術家以這種情懷和心態去感受世界,便覺山川草木,動植飛潛,與自己是同一血統的生物,它們同樣有性靈、有生命和性格。總之,他們“是極端尊重心靈活動的,他們在世間一切自然中看見心靈的姿態,他們所描寫的一切自然都是有心靈的活物。他們對於風景,當做為風景自己的目的而存在的一種活物,就是一個花瓶,也當做為花瓶自己的目的而存在的一物。所以賽尚(塞尚——引者注)的傑作,所描寫的只是幾隻蘋果、一塊布、一個罐頭,然而這蘋果不是供人吃的果物,這是為蘋果自己的蘋果,蘋果的獨立的存在,純粹的蘋果”。《東方雜誌》第二十七卷第一號第6頁。中國畫論中所謂“遷想妙得”講的就是這種態度,遷想即遷其想於萬物之中,與萬物共感共鳴。在“王維的山水畫中,(如某評家所說)屋不是供人住的,是一種獨立的存在;路不是供人行的,是田園的靜脈管;其點景的人物不是有意識的人,而是與山水雲煙木石一樣的一個自然物”。《東方雜誌》第二十七卷第一號第6頁。這些話是對藝術家創作心理的最好說明。的確,在藝術家眼裡,一株樹,一朵花,一棵草,一片葉,都是獨立的存在,都有獨立的價值。中國藝術家尊敬地稱梅、蘭、竹、菊為四君子,名畫家勃雷克(Black)、彭士(Burns)不是對於一朵花,一株樹,一塊石的存在都感到無上的偉大與莊嚴嗎?同①第11頁。愛羅先珂不是這樣動情地描寫一棵老樹上的葉片嗎?“是在春天,那棵老樹上的年輕的葉兒唱著綠色的頌歌,頌讚太陽,頌讚溫暖而多夢幻的夜晚,頌讚神秘的月亮,頌讚迷陣似的星兒們……”“他們為了歡樂而顫抖了,為了充塞於每個葉脈內的愛情而顫抖了。”愛羅先珂:《枯葉雜記及其他》商務印書館民國十三年版第8頁。泰戈爾也有這樣美好的詩句:“小草呀,你的足步雖小,但你擁有你足下的土地。”在詩人看來,小草是多麼可愛,多麼值得自豪,小草憑藉自己的內在力量,可以從它足下的大地中汲取豐富的營養,可以沐浴溫馨的陽光,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總之,可以同樣享受生存、滋育、發展的權利和幸福。所以冰心寄語小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