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拉住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太太,有一個男人在我們家門口,已經三天了。他每天看著我,我一出門就可以看到他,總是盯著我。剛剛我去買菜的時候他就在,現在他還在那兒,就在門外的電線杆底下!”

我注視著小下女,難道她已經足以吸引男人了?我冷眼打量她,扁臉,塌鼻子,滿臉雀斑,一張合不攏的闊嘴,永遠露在嘴外的黃板牙。再加上那瘦瘦小小尚未發育的身子。我有些失笑了,搖搖頭說:“沒關係,大概是過路的,別理他!”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敞著的大門口就出現了一個男人,穿著件白色尼龍夾克,一條咖啡色的西服褲。一對銳利的眼光從披掛在額前的亂髮下陰鷙的射過來。小下女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呼,嚷著說:“就是他!太太,就是他!”

那個男人跨進門裡來了,背靠著門框,用手拂了拂額前的頭髮,靜靜的凝視著我。我渾身一震,心臟迅速的往下沉,似乎一直沉進了地底。不由自主的,我深吸了口氣,向後退了一步。小下女躲在我的身後發抖。終於,我能剋制自己了,我回轉身,推開了小下女,說:

“走開!沒有事,這是先生的朋友。”

然後,我走近他,竭力遏制自己說:

“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他苦笑了一下,說:“回來一星期了。”“今天才來看我?”我問,儘量把空氣放鬆。“進客廳裡來坐,好嗎?門口總不是談話的地方。”

我叫小下女關好大門,領先向客廳走。他聳聳肩,無可無不可的跟著我。走進了客廳,他站在屋子中央,四面審視,然後坐進沙發裡,揚揚眉毛說:

“唔,好像很不壞。”“這幢房子是一葦的父親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我說。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把香菸盒子遞過去,他望著煙盒,並不拿煙,只幽幽的說:

“你冷嗎?你的手在發抖。”

我震動了一下,把煙盒放在桌上,瑟縮的坐進沙發中。他從椅子裡拿起一本書,是那本葛萊齊拉,他看看封面,又看看我。“還是這本書?依然愛看嗎?記得後面那首詩?‘舊時往日,我欲重尋!’人,永遠在失去的時候才會去想‘重尋’,是嗎?還有那最後一句話:‘她的靈魂已原諒了我,你們,也原諒我吧,我哭過了!’是的,一滴眼淚可以彌補任何的過失,那麼,你哭過沒有?”“沒有事需要我哭。”我低低的說。

“是嗎?”他盯著我,嘴邊帶著一絲冷笑。然後,他注視了我一段長時間。“為什麼婚姻生活沒有使你的面頰紅潤?為什麼你越來越瘦骨嶙嶙了?”他咄咄逼人的問。

“健群,你——”“健群?”他站了起來,走近我、低頭望著我:“終於聽到你喊出我的名字了,我以為你已經忘記我叫什麼了。”

我跳了起來,神經緊張的說:

“健群,你到底來做什麼?你想要怎麼樣?”

“我嗎?”他逼視著我的眼睛:“我在你門外等了二天,希望你能出去,但是,你把自己關得真嚴密呀!好幾次我都想破門而入了。”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在我還沒有弄清他的來意之前,他的嘴唇已經緊壓在我的嘴唇上面了。我沒有掙扎,也沒有移動。一吻之後,他抬起頭來,他的眼睛血紅,沙啞著聲音說:“這就是我的來意。”接著,他就用力把我一摔,摔倒在沙發中,他舉起手來,似乎想打我。但,他的手又無力的垂了下去,他咬著牙說:“思筠,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傻事?”說完這一句,他掉轉頭,邁開大步,徑自的走了出去。馬上,我就聽到大門碰上的聲響。

我癱軟在椅子裡,無法動彈。小下女端著一杯茶走出來,驚異的說:“咦,客人呢?”“走了。”我說。走了,真的,這次是不會再回來了。人,反正有聚則有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