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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合則有分。傻事!誰能評定什麼是真正的傻事,什麼又是真正聰明的事呢?我閉上眼睛,笑了。雖然眼淚正氾濫的衝出眼眶,毫無阻礙的沿頰奔流。
三
故事應該從媽媽死後說起。
“思筠,你知道你母親怎麼會瘋?怎麼會死的嗎?”姨媽牽著我的手,忿忿不平的問。
我搖搖頭,九歲的我不會懂得太多的事情。
“我告訴你。”姨媽的嘴湊近了我的耳邊:“因為你爸爸姘上了一個寡婦,你媽媽完全是受刺激才瘋的。現在,你媽死了,我打包票,不出兩年,這個女人會進門的,你看著吧!”然後,她突然攬住我,把我的小腦袋擠壓在她擴大的胸脯上,用悲天憫人的口氣,悽慘的喊:“我小小的思筠哩,你怎麼得了呀,才這麼點大就要受後孃的虐待了!想你小時候,你媽多疼你呀,可憐她後來瘋了,連你都認不清!我的小思筠,你怎辦才好呢?那狐狸一進門,還會帶個小雜種進來,你看著吧!”我傻傻的倚著姨媽,讓她播弄著,聽著她哭哭啼啼的喊叫,我是那樣緊張和心慌意亂。爸爸和另外一個女人,那是什麼意思?我真希望姨媽趕快放掉我,不要這樣眼淚鼻涕的揉搓我。終於,她結束了對我的訪問和照顧。但是,她眼淚婆娑的樣子卻深深的印在我腦中。
姨媽的話說準了,媽媽死後的第二年,萱姨——我的繼母——進了門,和她一起來的,是她和前夫所生的兒子,比我大三歲的健群。萱姨進門的那一天,對我是多麼可怕的日子!我畏怯的躲在我的小屋內,無論是誰來叫我都不肯出去,儘管外面賓客盈門的大張酒席,我卻在小屋內瑟縮顫抖。直到夜深人靜,客人都已散去,爸爸推開了我的房門,猶如我還是個小女孩一般,把我攔腰抱進客廳,放在一張紫擅木的圈椅中,微笑的說:“這是我們家的一顆小珍珠,也是一個最柔弱和可愛的小動物。”說完,他輕輕的吻我的額角,退到一邊。於是,我看到一個纖細苗條的中年婦人,帶著個親切的微笑俯向我,我怯怯的望著她,她高貴儒雅,溫柔細緻,沒有一絲一毫像姨媽嘴中描寫的惡婦,但我卻喊不出那聲“媽”來。她蹲在我的面前審視我,把我瘦骨嶙峋的小手合在她溫暖柔軟的雙手中,安詳的說:“叫我一聲萱姨?”我注視她,無法抗拒,於是我輕聲的叫了。她又拉過一個瘦高個的男孩子來,說:
“這是健群。你的哥哥。”
健群,那有一對桀驁不馴的眼睛,和執拗頑固的性格的男孩,竟成為我生命中的毀星。那天晚上,他以一副冷漠的神情望著我,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對我輕蔑的皺了皺眉頭。萱姨進門沒多久,由於時局不定和戰火蔓延,我們舉家南遷臺灣,定居於高雄愛河之畔。
我承認萱姨待我無懈可擊,可是,我們之間的生疏和隔閡卻無論怎樣都無法消除。自從媽媽死後,我就有做惡夢的習慣。每次從夢中狂叫而醒,萱姨總會從她的屋裡奔向我的屋中,為我開啟電燈,拍我,安慰我。但,每當燈光一亮,我看到她披垂著一肩柔發,盈盈的立在我的床前,都會使我一陣寒凜:夢裡是瘋子媽媽,夢外卻是殺死媽媽的劊子手!這念頭使我周身震顫,而蜷縮在棉被裡啜泣到天亮。
我從沒有勇氣去問爸爸,關於媽媽的瘋,和媽媽的死,我也從沒有把媽媽對我提過的“黑繭”告訴任何人。我讓我稚弱的心靈去盛載過多的秘密和疑惑。但我相信姨媽的話,相信萱姨是媽媽致死的最大原因。因而,我對萱姨是畏懼和仇恨兼而有之,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模糊的好感,只因為她高貴儒雅,使人難以把她和罪惡連在一起。
健群,那個沉默寡言而壞脾氣的男孩子,從他踏入我家的大門,我們就很少接近,足足有三年的時間,我們見了面只是彼此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