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就幾隻母雞嘛,我不吃,狐狸也會把它給吃了。給狐狸吃了狐狸睡在你身邊啥用不頂,還不如給我吃了呢!”待金線花的哭聲弱下來,他就撕了一塊雞肉塞到金線花嘴裡,說:“別隻顧著哭,你倒是吃吃,香啊!”金線花本不想吃,可是一想她不吃,就會白白地便宜了他啊!就帶著淚水坐在地上狠狠地吃起來。吃一會兒哭幾聲,這幾隻母雞都是當年雞啊,個個小臉兒通紅,見著公雞還害羞呢!可是她出去一趟回來,母雞就減少一隻,只說是給狐狸叼去了,家裡的兩條腿狐狸誰又看得住呢?金線花又傷心地哭泣起來。

狗子見金線花同樣吃得嘴巴黑黑的,就瞪著眼,溼泥一樣在金線花身邊坐好,提醒道:“用不用蘸點鹹鹽?蘸點鹹鹽更好吃哩!”

金線花一邊吃著,一邊哭罵道:“把你燒熟了蘸鹹鹽吃!你這天打五雷轟的鱉頭貨!王八也比你強百倍!”

狗子的笑臉對著金線花的哭臉,說:“誰告訴你的?王八會上樹嗎?不會吧?你說它哪旮趕上我了呢?”

金線花說:“王八馱碑,幹活吃飯,你幹什麼?被窩裡的事你還嫌累呢,你活著有什麼用?不如把腦袋割了餵豬!”

狗子被揭到短處,急了,要挾說:“你不用罵,你不再養漢,我也就不偷雞吃了!”

金線花搖晃著腦袋,咬牙切齒說:“我就是要當養漢老婆!腿長在我身上,你看不住我!”

狗子拖著長聲說:“我當真還從來沒看過你,今兒個我偏要試試!”

金線花被將上來了,也拍著胸脯子說:“我要是叫你看住了,就不姓金!你這狗樣兒的,不但看不住我,到時候還要給我解褲帶呢!”

狗子一撥浪腦袋:“好!今兒個我要是給你解了褲帶,往後你再怎麼找野漢子,我不但再不攔你一下,還要管你叫姥娘!”

至此,夫妻發完誓言,狗子真的再不離金線花一步。金線花出門抱柴,他就懶洋洋地跟到柴垛;金線花到院子裡餵雞,他就趴在窗臺上把窗戶紙舔個小洞向外張望。只見金線花忙裡忙外,身邊連只跑卵豬都沒有,村裡的男人都在野臺子下看蹦蹦戲,狗子想了想,乾脆放了心,再說,他也受不得累,就松順著身子,沿炕裡躺了下來。

中午,金線花準備貼野菜餅子。她心裡有事,臉上是焦急的表情,火燒火燎地朝大門外望了幾次。街上靜悄悄的,只有幾條狗在搖著尾巴,鼻子貼著地面嗅來嗅去。金線花心裡罵了白鳳吾一聲“老棺材板子”,臉上的失望幾乎牆面一樣跌落下來。白鳳吾年輕時就跟金線花相好,這幾年上了年歲,眼饞肚子飽,已經不大中用了,和金線花見面時常常過過嘴癮,動動指爪,真功夫是越來越少了。金線花一腔熱望已被顛漏出去一多半,架不住狗子一片飢餓的吵嚷,便心灰意懶地在灶上動手和麵。

《寂靜的鴨綠江》20(2)

如果沒了野漢子,金線花立刻就變得萎靡了,像一朵鮮花離了母本,聳眉搭眼,生了癆病一樣無精打采。

每次貼餅子而不是喝野菜湯時,狗子都會一改懶相,自告奮勇灶下燒火。火光映著他缺少營養的黃瘦的五官,他不時抬頭睃睥著無法脫身的金線花,內心不禁洋洋自得。鍋裡的水開了,圍著鍋邊兒吱吱叫,響水處泛出細碎的水花兒。金線花嘟著個嘴,一雙糙手伸進盆裡,團了一手溼面,做著,站在鍋邊目測了一下距離,手一揚,一團溼面“啪”地朝鍋邊飛擲過去。鐵鍋熱上來,把麵糰牢牢接住,狗子抬著下巴垂涎地望著鐵鍋,口水漣漣說:“多燒點火,多貼一會兒,餅子的糊嘎才好吃呢!”說著眼睛直瞪著鍋裡的溼面,巴不得現在就可以吃到煳嘎,灶下的火蔓延著流出來他也渾然不覺。金線花叫:“哎呀!火!”緊忙抬腿把燒到灶門外面的火踢回去。一個男人竟然連火都燒不好,金線花恨恨地瞅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