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挑選這幹人等,可合聖上心意?”鄂羅哩本以為嘉慶定會滿意,至少也要大褒他一番,有誰知,嘉慶只是輕描淡寫地道:“鄂公公所選之女,確也美妙,但朕以為,只不過差強人意罷了。”這彷彿是兜頭給了鄂羅哩一盆冷水。他結結巴巴地道:“奴才所選之人,陛下莫非全不中意?”嘉慶言道:“中意談不上,不過,留一、二伺候朕,倒亦無不可。”

這一日,嘉慶在乾清宮批閱奏章。他看的是新任江西巡撫金光梯的報告。報告中稱:到任不久,即查知巡撫衙門未了結的案件有六百九十五起,藩司衙門未了結的有二百六十八起,桌司衙門有五百八十二起,鹽道各巡道有六十五起。嘉慶閱罷,怒氣橫生,急召軍機大臣等有關要員見駕,嚴厲訓斥道:“試思省城附近已有一千六百餘起未結之案,則其餘府州萬縣未結詞訟當有若干?殆不下萬餘起。一省如此,則海內未結懸案豈不可勝數哉?似此懸案不結,拖累日多,無怪小民等冤案莫伸,冤案莫伸,小民等豈不結幫犯上?”還別說,嘉慶此時倒卻也明白了百姓之所以叛亂的一個很大原因。只是,他雖知箇中原因,但又有些無可奈何。他接著訓斥道:“外省習氣,督撫等養尊處優,不思勤以率屬。初到任時,亦往往以清理積案為言,迨在任既久,仍復扭於積習,所謂紙上談兵,何益於事?以致屬言知儆惕,任意廢馳。”嘉慶又憤而言道:“巡撫兩司大員,受朕委任,今吏治疲玩若此,不可不示以懲儆!”軍機大臣等叩首道:“聖上所言甚是,然江西一省,來往巡撫不下十人,奴才等委實不知該追究於誰。”嘉慶細想也是,這江西所懸一千六百餘詞訟,不是一年兩年之事,究竟是誰在巡撫任上所拖欠,現在也實難查清。嘉慶搖頭,搖頭,再搖頭,最後只得道:“朕以為,該省巡撫內,除景安、溫承惠、張師誠等或未經到任,或到任未久,無庸交議外,秦承恩在該省巡撫任內最久,先福久任藩司,此等積案繁多,伊二人無可辭咎,均著交部議處。”這,就是嘉慶處理此等案件的最後辦法。然則“交部議處”,說到到,又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處分,有沒有實效,也許只有天知道了。看來,嘉慶確也有他難言的苦衷。

眾臣退去,嘉慶分付鄂羅哩道:“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打擾朕。”鄂羅哩諾諾退下。嘉慶便續閱如山的奏章。他是越閱越氣,越氣還越是沒有辦法。末了,他頭也疼了,眼也乏了,竟不知不覺伏在案上睡著了。這一覺睡得也真夠香甜,足足有兩個時辰。慵懶懶地起身,猛然發現在自己的腳下,正垂頭跪著一個宮女。他不禁勃然大怒,喝斥道:“爾等何人,竟如此大膽,不聽朕之旨意,私闖殿內,該當何罪?”那宮女卻也不懼,只低頭應道:“請聖上息怒。婢妾縱有虎豹膽,也不敢違背聖上旨意。乞請聖上容婢妾解釋。”如若此宮女誠惶誠恐,說不定嘉慶早一腳將她端出宮外,而此女鎮定自若,毫無畏懼之意,卻使嘉慶很覺意外。“你,向朕言明,所繫何人,所來何事,如有半點虛妄,朕,定斬不饒。”那宮女靜靜地道:“婢妾本外延侍女,是鄂羅哩鄂公公將婢妾喚來,讓我到此侍奉聖上。婢妾進來,見聖上安寢,不敢打擾,故長跪於此。婢妾所言字字屬實,若有半點虛假,當天地同誅。”嘉慶聞知是鄂羅哩所為,心想此事定非尋常。朝中上下,能理解朕的,唯鄂羅哩莫屬了。“既是鄂公公所造,朕也就不再追究了。鄂公公可曾告你,喚你至此,當為何事?”宮女答道:“鄂公公並未言明,只說聖上見了婢妾,定會欣喜萬分。”“哦?”嘉慶頓覺此事有異。“你,告訴朕,姓什名誰?”宮女回道:“婢妾原系尋常女子,入宮三年,姓氏早已淡忘,適才鄂公公為婢妾另起一名,喚作曉月,說是取曉鳳殘月之意。”嘉慶不覺憶起北宋大詞人柳永的那段千古絕唱:

今宵酒醒何處?

楊柳岸、曉鳳殘月。

此去經